给黑夜一个黎明（2 / 2）

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的少年，长相偏阴柔，哪怕瘦骨嶙峋，骨相依然很美。身高比小桑颉高了一半有余，瘦弱的肩背胸腹之间，不是陈年老疤，就是青青紫紫，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只有一张装门面的脸完好无损。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哭的！”一直皱着眉头默默忍耐着伤痛的少年，终于不耐烦低吼出声。

小桑颉一个哆嗦，立刻用手堵住了嘴巴。

“总有一天老子会通通揍回去的！”少年哑着嗓子，戾气十足的赌咒发誓。

听到这话，小桑颉的眼泪反而掉落得更多更快了。

“等老子真死了你再给老子哭丧，老子会感激不尽。”少年板着脸坐起身来，伸手粗暴地在小男孩脸上胡乱擦拭了一番，因为扯到伤处不时暗暗龇牙，“你现在是着的哪门子急？预习演练未免太早！老子本来没事都要被你哭得夭寿了！”

少年这话怼得哭泣的桑颉忍不住破涕为笑，转而伸手在衣服底下摸摸索索半天，摸出了那只翡翠色的营养剂一把撕开，不容拒绝地强塞到了少年嘴里，“小哥哥给的，一看就是高级货，你尝尝看，味道是不是很棒？”

入口一阵说不出的芬芳与甘甜，弗利情不自禁贪婪地吞咽了一大口，听到同伴的话，不觉顿了一下，然后不屑嗤笑了一声，“这什么鬼味道？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少年拔出剂管想要塞到桑颉口中，对方却拿手捂着嘴巴避过了，拼命摇头表示不需要，“我已经吃过了，不要浪费。”

弗利见状含着营养剂，一脸索然倒回床上，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不要乱动，我现在给你上药。”桑颉熟练的按着流程给少年上药，嘴巴依然闲不下来，吧嗒吧嗒说个不停，“其实，就算我们拿着小哥哥的黑卡离开，他也不一定会追究呢，他亲口说过了。”

“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大人不至少带着两幅面孔出门怎能叫大人？”

“小哥哥才不是那样的大人！再说，他看着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嗯，刚过十八岁的样子。”

“你再这样天真，哪天被人卖了，老子可不会管。”

“卡里面有十万星币呢，小哥哥一直让我拿着，根本没有想过要收回去。”

“十万星币在这里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小哥哥考核得的是A卡，是不是很厉害？”

“嗯，A级水准，很可能是个真ALPHA，卖了能得不少星币。”

“小哥哥长得也很好看呢。”

“卖价和长相无关。”

“弗利，你为什么一个劲的想着卖掉小哥哥。”

“黑市里，未成年AO是最好卖的，伪BATE其次。你个笨蛋给老子小心点，绝对不要出格斗城的地界，知道吗？！”

小桑颉乖巧的点了点头，“呐，弗利，你以前看过的观光模式是怎样的？”

“全都是小孩子的涂鸦，乱七八糟不成样子，那帮烂人也就配得上那种水准了。”

“可是我们就是没法摆脱他们。”

“等长大，长大就好了。”弗利喃喃说着，将头偏向了墙角。

桑颉将杂物一股脑扒拉到床下，紧挨着少年躺下。

格子间的灯光渐渐暗淡下来，变成了色彩鲜艳的星云图，天光形成的彩色云团充斥了整个房间，异常华美动人。

“小哥哥触发的景色真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

“就你那没指甲大小的眼界，没见过的多了。”

半晌沉默过后，小桑颉侧过头，看着弗利忧心忡忡道，“弗利，怎么办？你就只剩下三次机会了，下次，下下次说不定也会这样。”

“说得老子这次已经阵亡了似的？！都还没开始考核，你就这么给老子鼓劲？！蠢！”少年怒声呵斥，转头忽然按住了桑颉的脑袋，将一个东西强硬的塞了过来，粗声粗气道：“一人一半。”

是营养剂，桑颉忍不住舔了一口，恋恋不舍的拿出来，往回塞，“不要，你全吃了，快点好起来。”

“才不要，都是你的口水。再说，一根营养剂根本抵不了什么用。”

小桑颉没办法奈何固执的弗利，吧嗒吧嗒舔着嘴巴，“弗利，这个味道真好。”

弗利冷冷淡淡的，“一般般。”

“弗利，我听到你吞口水的声音了。”

“错觉，错觉，你听错了。”

“嗯，我错了。”被扯住了耳朵的小桑颉乖巧认错，然后幽幽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听说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别想了，现实就是这样。”

“大家都说因为城主大人一直不在，是下面的人瞒着城主大人勾结外人作的恶。”

“呵呵，谁知道是不是城主大人终于暴露了吃人的真面目了呢。”

“弗利，我们要往好的方面想。”

“是你乐观过头了，笨蛋。”

“不这样，会很难过的。”

“说得好像现在日子就不难过似的。”

“嗯，只要有弗利你在，心里就没那么难过。”黑暗中，桑颉紧紧抱住了弗利的手臂。

“不要，好热！离我远点，黏黏糊糊不像样。”嘴里这样说着的弗利少年，嫌弃地别过了头，身子却没怎么动弹。

“弗利，弗利......”桑颉嘴里不停的唤着小伙伴的名字，一边将脑袋凑过来，埋在少年的脖颈间亲昵蹭了蹭，感受着少年温热的气息，安然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于是，这漫长、漫长、漫长的一天，在少年们不甚香甜的梦中悄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