窠臼(2 / 2)
一张照片里他和明颀走得很近,低头看路,明颀脸面向镜头,眼睛却斜着朝着别的地方,另外的照片有拍到江夜侧面的,这些照片合起来,想认出真人来不难。
他把田甜护在身后,说话间很是淡定:“所以?”
“这个人在哪儿?我们需要见他。”指的是明颀。
“不见呢?”
“不见拿你交差。”
这两个人虽然瘦,个子却不低,手长腿长,肌肉结实,动起手来想来不是省油的灯。
江夜:“拼命吗?”
“吃饭的活计,你怎么说?自己识相点。”
“我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打手,父母双亡还是爹不如狗,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平头一脚踹过去,踢了个空,被躲开了。
田甜已经趁机跑到了竹林里去躲着,一边不忘掏出她的手机,给好姐们发语音:“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在。]
“快点,给你看直播。”田甜打开视频通话。
那边接通了:“?”
电话里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
“这谁啊?好糊,能放大吗?”
田甜:“呸,逆光也清晰,你自己眼睛不好使。我试试。”
“可以了。”
“等着吧。”
“这是……你哥?”
“是呀,帅吧。”
“我靠,牛逼啊,我靠打起来了。”
“虚招,”田甜很明白套路的亚子,“我哥看上去不是条好狗,但法式绅士的面子总放不下,不主动招惹人。你看那两个脖子上的筋都没扯起来,动手只是试水。”
“你哥是打算一直躲?明哲保身?对面两个好像是真气了吧。”
“那不叫躲!去你的。你等着看吧,先给个面子不打他们,打坏了谁都不光彩。”
“???”
锅盖和平头流氓的打法十分小学生:引招放不开手脚,动力分配不合理,力气主要集中在膀子,手腕很不灵活,动作不干脆劲儿不够大,刻意收招导致拖泥带水。
江夜能纠出一箩筐的错误。
这两位看起来实在菜得不行,江夜还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一直在各自的武器周围晃悠。这是心有顾虑,才要一双眼睛盯住了,免得真的跟人打出什么问题,殊不知有经验的打手根本不靠眼睛来控制对对手的伤害程度。
“看得太窄,”江夜不想跟他们费工夫了。
刚才的一番争斗已经引来了数个吃瓜群众驻足观看,他打算就此了结。
他一腿扫开两人的棍棒,再一腿踢到了平头的太阳穴,直接将人撂倒了。另外一个慌忙之间,不觉腰后和膝弯挨了重击,扑通跪倒。江夜抓着那人的头发把头往地上磕,并顺手牵羊地把“作案工具”给缴获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几秒钟后,周围响起了齐刷刷的掌声。
田甜手机那边的姐们赞道:“我靠好帅!”
“当然了,人家可是学过格斗的。”
“哪里学的我也要学,长得好看还会打架,言情小说男主都不带这样玩的。不行,我要嫁给你哥。”
田甜:“……你休想!我哥是我的!”
她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
江夜没有再处理那两个小混混,放他们走了。看戏的群众也一哄而散,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田甜在回去的路上唠叨个不停:“哥,你为什么不锤死他们?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可不想把牢底坐穿。”
“那你好歹给他们点教训尝尝啊。”
“一人一手脱了个臼,挺够意思的了,希望他们的关节还没肿成大象腿,我自认为仁至义尽了。”
“这样最好,痛死那两个龟儿,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什么玩意儿真是。”
“……”江夜冷冷地瞧着她,“你这些话是跟谁学的?”
“额……”
“说一次脏话亮次黄牌,一天超过两次我让你手机强制休克。”
到了家,各自冲了澡。
陈姨没坐在电视机前挥泪了,把他俩叫过去沙发上坐着谈心。
田甜的谈心就是抱着手机刷微博和更新动态,江夜没有这个嗜好,就听她讲。
陈姨看向江妈的房间,示意他自己过去看。
江妈精神有点问题,通俗点来说,就是疯了。当时医生说的是:轻微的狂躁症。
狗屁医生,他现在还觉得那是个狗屁医生,他妈整日终日嗜睡,醒了也不发脾气,说是抑郁症他还比较相信。无论如何,这个说法让他这个不懂医学的人觉得太不靠谱了。
可就是那之后,他妈就拒绝去看医生了,心理咨询也没门,她的脾气是储备好的,就拿给被逼看病的时候朝那些外人发。
江妈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书桌上一台即将寿终正寝的台灯还散发着虚弱的光芒。
江妈捧着一本书,小声念:“先前,如果我没记错,我的生活曾是一场盛宴,那里所有心灵敞开,所有酒浆流淌……我记起法兰西,这天主教长女的历史……”
江夜轻手轻脚地回来:“她怎么又在读兰波?”
陈姨不懂文学,什么蓝波红波的更不论,那些高尚的诗歌进入不了她的脑子,就像喝酸奶受不了不舔瓶盖一样。但兰波这名字江夜说过几次了,她记得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大诗人,放/荡不羁爱自由。
“念了好久了,一直重复这几句。”陈姨嘀咕着,“但她拿着的是田甜二年级的数学书,这几个字我还是认得的。”
“……我去问问她。”
“咦?”田甜回过神来,“你也打算关心一下妈妈了?”
江妈的房间像被冷落的禁地,江夜一脚踏进去就觉得不爽,黑暗中无形的触手刺激着他的神经。
江妈:“如果我的名字,像一只船被北风吹送到遥远的未来,献给你的这些诗篇,将在人们的脑海里掀起梦幻的波澜……”
江夜:“……又是什么诗?”他在床沿上落座。
江妈把灯打开,转向他:“恶之花。”
“重口味诗集?”江夜语气很平常,他没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精神病人。
“考你,”江妈问,“作者是谁?”
“职业病吗?”
“快回答,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行吧,我忘了,或许是普鲁斯特。”
“错了,”江妈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睛,“还有谁知道?起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