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眼(2 / 2)
“嗯……小。飞远了就更小了。”
“好吧,我告诉你,那是飞机。”
严柯手指在他肩上敲:“你骗我,飞机是大个儿的,我又不是没坐过。”
“那改天咱们一起坐灰机去哈哈哈哈哈。”
“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幺舅娘抱着娃出门来,“外面空气的确是要好些啊。”
“嗯,”明颀应应。
幺舅娘的眼神一直在他的手上打转,端详许久,问:“你这个指甲做成多少钱?真好看。”
“额……我自己涂的。”
“哈哈哈哈哈,”幺舅娘发现什么宝藏似的,“你喜欢焦糖啊?”
“不不不,”明颀澄清,“我喜欢渐变的亮钻海蓝和骚粉。”
舅娘:“……”
她咳嗽一声:“挺精致。”
“嗯,饭不吃起,闲钱花得挺实在。”
“嘿,那……你头发不考虑染个色?你染个头应该挺好看的。”
明颀目光一动,这话是从他那里偷的吧?他当时也跟江夜这样说的。
“我头发不好上色,算了。”
幺舅娘是打算跟他死磕到底了:“发色太深了,试试浅一点的颜色,浅亚麻和冷棕。染色之前用护发素了吗?”
明颀:“……”
“年轻人追求时尚,你该不会想跑一头紫藤吧?”
“谢谢舅娘夸我年轻。”
“不是,你没想过化个妆吗?你这个亚子化出来根本就是少女杀手好伐?”
明颀真受不了她了,摆手:“不不不,我怕给学生吓着。”
“你还怕光荣退休不成,嘿嘿,工具我都带回来了,要不给你画一个?反正没事。”
严柯拽了他好几下,明颀把他的小手握住,盛情难却,搞不好只能上了。小舅眼睁睁地看舅娘拉了一个男银进卧室,气得眼歪嘴斜,不想多说,把山核桃啃得嘭嗤作响。
舅娘边给他化,边夸他好看,且骨随贵生肉随财长,一看面相就是个天生富贵根,一时有些伤心:“怎么偏生生到这家了?”
明颀:“嗯?”
“说你父母不近人情,也不知道通情达理几个字怎么写,不是他们,你现在要好许多。我可说了,他们去你干外公那儿拜年,干坐着耍手机,等饭做好才上桌被强拉着唠几句。真是,还好意思接红包。”
“那可不,”明颀帮着外人数落自家大人,“还扛了个火腿回来。”
“唉,遇上这样的父母可真够你受的。我反正不会效仿你妈,我儿子以后只要不违法乱纪事事就由着他去,谁还没点追求幸福的权力啊,不明白。”
明颀猛地转过头:“……舅娘?”
“哎哟你看,粉底给蹭头发上去了,叫你好好坐着别动。”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嘿,那当然,你嫂子……不是,你舅娘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刚才在火房问你那事,原本想着捉弄你,不是要你难堪。但是啊……也是真想知道。”
明颀无言。
“你有中意的吗?”
一个多小时后,化妆完毕。舅娘现在才捧出镜子让他照照自己:“怎么样?好看吧?”
“舅娘手艺超群,不用拐着弯求赞了。咦——这妆,好红。”
“新娘妆。”
“噗——舅娘?!”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摆摆手,“算了,挺好看的。这屋里光线不好,我去外面照照去。”
严柯在院子里搬了个小凳坐着晒太阳,手里摆弄着九连环,在自认为精心的一阵搅弄之后,成功地让它变成了一团乱麻。
他抬头和明颀眼神一碰,举起手:“要抱抱。”
明颀把镜子塞给他:“举好。”
“好。”
明颀左看右看,被自己花痴得不行:“小柯我好看吗哈哈哈哈?”
“好看!长大要娶小叔!”
“……这话可不能乱说。”明颀望着走过来的舅娘,“虽然女气了一点,但还挺好看的,好像给我打开了一个新天地。”
今天也是浪费生命的一天。
晚上明颀依旧没睡着,钻进阁楼小卧室,抽屉今晚什么都没有。透过玻璃窗户,两个暗色的身影小小的,在雪地里推一个大雪球。堆雪人的工程巨大,明颀还没等到他们堆完就困了,正打算走,又响起两声敲窗声,他回到窗户边,见那两个小家伙似乎又重新开始走起了搬雪球的流程。
他到院子里找到个信号良好的地方,把白天江夜那个电话回了。
“醒着就要学习”的理念在江神脑子里贯彻始终,他是不可能早早就寝的。铃声响了阵,电话通了。
江夜冷冷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宝宝,”明颀抱着腿蹲着,下巴磕在膝盖上,“白天不好意思了,我不是故意……”
“没事。”江夜内心毫无波澜,心说反正你总是这样。
“我过几天就回来了,回去复职之前可以一起去玩玩,你,想出门吗?”
那边停顿半晌,接着说:“我不在垚城。”
“嗯??又是什么实地考察?”
“不是,我来接你。上飞机前给你打了个电话。”
明颀长吐一口气:“在萧山?”
“我逛到西湖区来了,去看了眼浙大紫金港校区,之江校区不让进去。”
“……!!!你你你……”
“我吃饭了。”
明颀难以言传地难受,江夜又说:“巴黎左岸我也是这样逛过来的,我不会走丢。”
“那你等我,我过两天就回来。”
“好。”
明颀第二天眼睛就好了,看着镜子时他自己都很吃惊。找了个要回去上班的理由,匆匆忙忙辞别。
之前给他看眼睛那个老婆子又来了,不知道给他施了什么法术,他左眼一闭一睁之间,那颗朱砂痣又重新回来。隔壁二舅开车送他去镇上坐车,几个小时后到了余杭。
之前他租的那两个房子钥匙还在他这,毕竟缴了一个月租金,没住满一个月,人走了把钥匙留着,稍微能平复他吃亏的心情。而眼下看来,这个选择还是很明智的。
他和江夜对了位置,一路转公交,两个多小时才在钱塘江大桥正对下面的之江路发现江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夜好像长高了。呢子风衣把他的身形拉得很长,细直的长腿蹬着高帮皮鞋,一只脚脚跟靠在另一只脚尖上。他背靠在靠江的栏杆上,神情懒懒的,直到看到来人才把这幅不正式的姿态收起来,双手放在裤缝,眼看着要敬一个正直的军礼。
明颀把他的小揪揪逮着:“什么时候染的头发?都不跟我说。”
“我说过了,哥你是忘了吧?”江夜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头微微往前倾。
明颀放开他,大步向前:“吃饭去,本宫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