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 / 2）

李星河来回看了他们父子二人一眼，轻咳一声将话题导回：“所以你开始了你的计划，风姑娘失踪的消息是你透露给风雅如的，你知道风雅如得知这消息后，一定会到处散布，他与你同样都不希望风姑娘因此而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风文如点头：“不错，然后我在适时出手引导流言走向，北边必生疑惑。”

李星河问道：“你就不怕来的人不是关雩风。”

风文如笃定：“来的一定会是他，因为流言传的神乎其神，他们不能肯定，直接上门求证未免难看，若以培养感情唯由，便可名正言顺。”

“关雩风的到来，你开始了你真正的计划，梅花剑客不日到达临安，目标关雩风，这些都是你放出的消息，为此你甚至将风雅如调离临安，他是你的小弟，他的资质身为大哥的你，想来非常清楚，一个来历不明的情报必回引起他的怀疑，若真惹动风雅如的疑心，那之后的计划难保不会露出破绽。”李星河声冷如锡铁，字字烙入听者心中，“冥殿里有你的人马吧。”

风文如佩服道：“先生明鉴。”

这个少年确实聪慧，只是可惜啊，李星河感慨：“以你心思之缜密，天柱山上，想必你也做了安排，风大侠若是意外得到你被绑架的消息前去天柱山，那他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风文如顺了顺袖口，温和道：“怎么会？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要的是他身败名裂，而非他的性命，我只叫人作下布置，酉时以后进入天柱山的人都不得放他离开，排布虽然严密了一些，但以父亲之能，性命无虞。”

轻微的杀意，飘散空气中，淡薄而锐利，灿烂月色之下。

“那你打算怎么将关少侠送上天柱山？再下药吗？”

风文如点头，顿了顿，再道：“今早我在给关公子喝的茶里下了药，然后悄无身息的将人送到风辰逸的房里，只要他推开门，安置在内中的暗器就会发动。”

“那江南大侠风辰逸就坐实了梅花剑客之名，毕竟他是为数不多的能做到在十五日内来回南北两地杀人的人选之一。”李星河笑了一笑，不吝称赞，“环环相扣，一步步操纵出自己所想要的局面，真难想象你的年纪还这样轻。”

“可这一切都被你看透了，一招就断了我所有的后路，瑶城七子果然名不虚传。”风文如感慨道，他的语调很轻很柔，就仿佛那三月的春风，甚至带着一点江南的水意。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不由一怔，下意识得都朝李星河看去，眼中的震惊肉眼可见。

有一瞬的时间，李星河的目光抖得厉害，但须臾之后，他微眨了眨眼，笑了起来，喟叹道：“都是过去的称呼了，你不提起，我都忘了。”

风文如嗤笑一声:“前尘往事岂能说忘就忘。”

“一个人能背负的东西是有限的，而怀念太危险，要走下去，就得适时忘记一些，抛弃一些。”

风文如静静地看着他，面上神色尽数敛去。

“可我忘不了。”

随话出口，那个温柔的，宽容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的风家大公子终于彻底消失了，眼下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难以解读，无懈可击的另一个人。

李星河叹息：“你太执迷了。”

“执迷？”风文如惨然出声，“这世间何人不执迷？便是看起来最光洁无尘的人也有污秽不堪的愿望，若非如此，武林同盟何以瓦解？”

李星河一时无言，焦灼的氛围更是助长了往事如潮汐般漫上心头的嚣张，令他恍然了短短一个瞬间。

在这期间风文如再道：“为什么牺牲的总是我家的人？为什么每次都要以大局为重？牺牲、忍让，宽容别人，严待自己，太悲哀了，这样的人生太悲哀了。”

“阿文。”风辰逸不由上前，靠近风文如，但对方所说的一切他都无能反驳，最后只能缓缓顿步停下，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是父亲对不起你们。”

“是啊，对不起我们，我知道，你的内心是歉疚的，我明白，我懂，你从来都知道自己是对不起我们的，可那又如何呢？”看着面前之人，风文如笑了，笑的恣意，笑的讽刺，薄薄的唇深深地勾起，明净的黑眸倒映着风辰逸的面容，那副样子，令观者不寒而栗，“可到最后，你还是会选择成全大意，抛弃亲人，不是吗？”

风辰逸：“是，我只能这样做，这武林若再度陷入混乱，那将是无数人的人间地狱，我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风文如：“所以你就牺牲我们！”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是一字一顿，像是随着心头涌现鲜血运送到舌尖，再轻轻地吐出一样。

带着渗人的温度。

说不出的憎恨，又说不的眷恋。

他怎么能不憎恨？

若非风辰逸插手江南水路之事，他又怎会被人绑架？

若风辰逸能早些赶到，哪怕是一刻钟，他又怎么会被人斩断手脚经脉。

但是，他又怎么……能不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