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邂逅(1 / 2)
斯文的小伙子已经不再看书啦,书放在前面的小桌板上,他正捏着个紫菜包饭津津有味地吃着。
刘树伟好趣地瞥了一眼书的封面,那是本英国侦探女王阿加莎写的《东方快车谋杀案》。
“大侦探波洛,这天底下哪里有如此神奇的人儿啊?”三哥平日里酷爱侦探推理小说,什么《尼罗河谋杀案》、《捕鼠器》、《血字的研究》都烂背于心,波洛和马普尔小姐、福尔摩斯与华生,尤其是那个身材奇胖、身边常带着一把大雨伞的布朗神父的赫赫威名如雷贯耳,可对于故事的真实性他是向来不信的。
“没说的,故弄玄虚,出其不意是作者的惯用手法,如果一开端便能想到结局,猜出凶手是谁,怎么能吊起读者的胃口呢?又怎么让人看得酣畅淋漓,拍案称奇呀?”对于三哥来讲,看小说纯属是打发时光、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已。
他这边正胡思乱想着,那边却响起了争执,“你这脑太婆,咋这般没趣?说呐,不要你的包饭,不要你的包饭,我只吃夹生鱼片的寿司,不要弄脏我的衣服,这衣服好贵的,你赔得起吗?”
老妇人又在一个劲地弯腰致歉,一会儿讲着朝语“密安哈迷答”,一会儿又说着生硬的汉话“对不起”,还是一付做错了事情极度抱歉的样子。
刘树伟鄙视地瞅着这个粗俗浅薄之人,还有那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下属。同时也埋怨起老大娘,对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何必友善客气?给他们吃不如拿去喂狗!
索性不去看那厌恶的嘴脸,抬头看车厢自动门上的指示灯,此时厕所的显示是空的,刘三哥起身走向厕所。嚯,高铁的厕所真是与众不同,一改以往的简陋狭窄,在他眼里足有五星级标准,空间大得能支起两桌麻将。他轻松之后走到通道里,透过窗子望着车外渐行渐暗的夜色。
烟瘾犯了!对一天两包不够的烟民来说,坐高铁就是一次自我意志的考验。睡着了还好说,清醒时真是抓心挠肝,期盼着下一站的到来。
“嘣,嘣,嘣嘣”终于挨到播报站名的前奏曲了,前方车站只停驻三分钟,三分钟?对于高铁来说不少啦,也算是个上档次的大站了。“站台在右侧!”刘树伟手里撰住香烟和打火机,紧紧跟在列车员的身后,恨不得车门一开一步跨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打火点烟,美美地狠嘬几口。
“着急啦?喃们这些抽烟的人儿呀,就该去坐绿皮车。”男乘务员笑嘻嘻地逗笑着,“听口音是省城的?一股曲曲菜味,是去看天池吧?能不能看见得看喃们人品咋样。俺老家是大连的,俺爷爷那辈搬来延吉住,现在说话还夹带着海蛎子味呢。到了延吉好好乐呵乐呵,民族特色就是不同啊,冷面、狗肉、拌饭、大酱汤,雪受,朝鲜舞跳得是真带劲。烟要可劲了抽,山上禁烟防火,抓住了是要蹲笆篱子的。”
“嘶,嘶,嘶,真过瘾!”刘树伟来了个体内大循环,将烟气吸入口腔后,稍微停顿,由喉部吞咽下去,再从鼻子里徐徐呼出,使各个部位都能充分感受到美妙的烟韵。
“朋友,借个火,打火机找不着啦。”有人在他的身后请求道。
“没说的,用吧。抽烟人不带火机,就像士兵上战场不带武器,老汉娶新媳妇有劲使不上,干着急。”三哥头都没回,大方地将打火机递了过去。
“呵呵,大,大哥,你还挺幽默的。”矮胖子耷拉着眼皮点燃了火机,把嘴上叼着的香烟凑近了。
刘树伟下意识地侧身瞧了那人一眼,心里琢磨这口音是老乡啊,一股曲曲菜味,还磕磕巴巴的。由于站台上的灯光昏暗,对方又刚刚吐出烟雾,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看是一米六多点有限的个头,酱块子脑袋,上上下下胖墩墩的。
“谢谢,大,大哥。”那人还很有礼貌,道着谢把火机还回来。可能是吸烟的习惯不同,方才从口中吐出的烟雾又被他用鼻子吸了回去,两个人之间的隔阂顿时清亮啦,彼此看得一清二楚。
“刘三哥!”
“张小刚!”
原来两个人认识,是昔日电厂的同志,只是因为种种缘故,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主动辞职,到外面打拼去啦。
“三哥,多年不见你还好吧?一晃十多年了,你还在电厂干吗?”穿着风衣的小胖子笑容满面地问道。
“没错,还在运行倒班呢,四十好几的人啦,眼看要退休了,还能去哪儿呀?也没你那魄力。兄弟,你不是要出国去加拿大吗?怎么还在国内呀?眼下在哪儿发财呢?”刘树伟对年轻人当初的抉择很是佩服,一连串问了他几个问题。
“三哥,发什么财呀?想出国没出去,四处奔波,考了个律师证,开了家法律咨询所,靠lQ挣些小钱,马马虎虎吧。”人家虽然这么谦虚地说,可从言语声调中能听出满满的自豪。
站台上开车的哨子响了,小刚亲热地拉着老朋友,“刘三哥,我们这也叫他乡遇故知吧,走!去餐车,咱哥俩好好唠唠,喝两杯。”
“没说的,他乡遇故知,四大美事之一,正经得喝两杯。”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列车。
刘三哥是看着张小刚进电厂的,打运行倒班的第一天起,就在一个值里朝夕相处,摸爬滚打。
小刚来时总爱戴着条白围脖,把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他走在厂区的神气劲,却似在旧上海的霞飞路上。他还有些自由散漫,记得有一次上白班,就因为当班睡觉被“姚公公”捉了个正着。
提起“姚公公”,曾是厂里的头面人物,做过总经理办公室主任,相当于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因为说起话来娘声娘气的,老百姓当面尊称他“姚总”,可背底里都管他叫“姚公公”。
多年前由于没管住自己,犯事了!念在多年鞍前马后的辛劳,头发是保住了,可位置不得不动一动。
厂长山哥很看得开地说了,“老姚啊,换换环境,谁让没管住自己呢,那就下一线抓抓基础工作吧。”于是,老姚抱定一雪前耻的决心,下基层来要奋发图强。
到了新岗位,头三脚就把工作搞得风生水起,上查安全帽,平视工作服,下找香烟蒂,像卫士般为安全全身心地投入。
这不,真有往枪口上撞的,透过单控室的大玻璃,只见一个胖小子睡得这个香啊!
老姚像一口搊了杯五十二度的五粮液,仿佛又回到了叱咤风云的餐桌上,顿时怒发冲冠来了脾气,五步当作三步走,推门而入,直奔主题。
“谁是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