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改道(1 / 2)
刘树伟与付鑫、金万春三个人乘城际大巴来到延吉,这座城市到处都是中韩双语的招牌和翘角的建筑,恍惚间像到了异国他乡一般。
城里不乏珍馐美食,可大清早的,冷面太冷,狗肉太腻,包饭、烧烤太费工夫,若是米酒下肚,这一天的正事就别干了。
三个人随便找了处小吃店解决早饭,三哥一看那戳在门边招牌上的字不禁笑了。
“牛哥,你笑啥?”高鼻梁好奇地问道。
刘树伟指着红纸上的黑字说:“看到了它们,我就想起在兄弟电厂试运的往事来了。”
金万春凑趣地仔细端详,就见写的是早餐的样式名称,他逐个念出来,“豆腐脑、豆浆、果子,没什么特殊的呀?”
刘树伟一边往小店里走,一边给他们细细道来,“二位都深有体会吧?早些年人们一见面总爱说句‘吃了吗?’,即热情又亲切,猛然拉近了彼此间的感情,几十年来,中国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证明着友情程度的深厚。这是见面时的问候,就像‘喂’、‘你好’、‘见到你很高兴’等等,但是,‘吃了吗?’更显得平民化、民族性,非同一般的关系。如果你说还没呢,问话者并不见得急于请你吃饭,这只是一句问候而已,早饭还是要自己解决的。”
三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向女服务员点了浆子、果子、茶叶蛋,付鑫深有同感,“都是虚头巴脑,假客套,表面上亲亲热热,肚子你不定打着啥坏主意。”
“你们要的齐了。”服务员端着托盘送餐,麻利地将小竹篮子装着的大果子、小碟子盛着的三个卤蛋,还有三碗浓浓的豆浆放在桌子上。
商人掐起一根炸得焦黄的果子,沁在豆浆里泡得鼓鼓的,“看到大果子我就想起呐过去,刚从农学院毕业那会儿,真是太不容易呐。一个山你考出倷的穷孩子,馕迹省城无依无靠,几个伙伴租一间房子,找呐家房屋中介所糊口度日,整天为卖不出业绩发愁。这都是几年前的事呐,那时候年轻,早上骑着自行车,一手扶把,一手掐着根大果子,边吃边骑。奢望能倷碗浆子该有多好啊,可又一想,能省点就省点吧。”
刘树伟看出这是他的真情流露,却不知道当初如此落魄,今天是如何挣下这份家业的。
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拄着拐棍,手里掐着竹篮子,颤颤巍巍地从他们桌边经过,一不留神脚下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上,篮子里的两根果子同时扬了出去。
“妈呀!”坐得较远的金秘书发出一声惊叫。
而近在咫尺的高鼻梁却侧身向里,以极快的动作躲避着,“小心啊,不要弄脏我的衣服,这衣服好贵的。”
还是服务员动作麻利,弯腰把老人搀扶起来,“叔啊,这么大年纪可要当心呀。不是说了吗?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你先找个地儿坐下,这两根果子脏啦,咱不要了,我再给你重新拿。”
“唉,突然腿就没劲了。好人啊,姑娘!那两根捡回来,扑拉扑拉还能吃,扔了怪可惜的。”老人还想去拾起地上的大果子。
“叔啊,脏了,不要啦。现在可不是六零年,吃了上顿没下顿,改革开放生活好啦,不困难了。我再给你拿两根,不要钱。”服务员用身体拦着他,不让他往桌子下面钻。
“好人啊,生活好了,也要勤俭节约,不能得瑟,忘了苦日子呀,扔了浪费啦。”老人家的两只昏花老眼还在往地上看。
为缓和气氛三哥转移话题,“提到大果子,还得追溯到南宋的临安,它的起源是为了纪念民族英雄岳飞,痛恨秦桧误国,捶面油炸,称作油炸桧。这种食品向南传波,至安徽,称为油果子;传到福建,称作油炸果;传至香港,又称作炸面。向北传波,至江浙,称为天罗筋;传到北京,称作油炸鬼;传至天津,又称作油条;最后传到我们粗犷的东北,就叫它大果子。制作大果子,讲究个松、脆、香、黄,师傅的手把和掌握火候的能力至关重要。吃大果子,最好配上豆浆或豆腐脑,干稀结合,有滋有味,有喜欢把大果子沁在浆子里,足足的吸饱了浆汁,咬下去满口的饱满香软。”
“刘先生,刚才你在店门前笑什么呢?”金秘书重又想起门前的事。
“哦,我是想起一桩往事。”三哥瞧见忙碌的女服务员又笑了,“十几年前,我在兄弟电厂试运时,有个刚入厂的年轻人,小郭,郭再勇,他早晨是从来不做饭的,就指着街边的早点摊凑合。一天,刚接班,他神秘地问我‘刘三哥,你吃过脑浆子吗?’我听了就知道他要耍怪,便问他‘没有,你吃过呀?’,小郭没打犇地回答‘啊,今天早上我吃的就是脑浆子,我起来晚了,想在路边随便吃点大果子,到了摊前一看,板子上写着卖豆豆果和脑浆子。我想没吃过,尝尝吧!就招呼服务员,小妹,来两根豆豆果,一碗脑浆子。却把小妹给造愣了,她不知所措地瞅着我,反问脑浆子是啥,俺家没有啊 。我一指那板子让她看,你横着念,明明白白地写着嘛。”
“怎么写的?写错别字啦?”金万春一时不明就里。
“蠢才,要不说没有我,你还在脑家伐大树砸石头呢。看着!”智商这东西不是空穴来风,要不付鑫怎么能创下这么大的事业呢?他用筷子蘸着溅出的浆汁,从左到右齐头齐尾竖着写出,豆腐脑、豆浆、果子。
秘书的身体一震,他迅速偏过去身子,掏出手机低声回复着。“到啦,在延吉。啊,在吃饭呢,吃的什么?脑浆子。不,是浆子、果子,你问具体位置?”
金秘书的脑袋似拨弄鼓,透过落地窗子东瞅西望,看了半天也不知在何街何巷,“小妹,我是在哪儿呀?”
“在延吉呀,你是省城来的吧?说出话来一股曲曲菜味。”本来是想寻到了救兵,可得到的是所问非所答。
“不是!接我们的是问具体地址,你这店铺是位于什么街?”金万春摇晃着手中的手机。
“嗨,这儿的地址啊,站前欣欣小吃铺。”
“英子,站前欣欣小吃铺,你是问哪个站前?”金秘书又去求助服务员,“这里是东站、西站、南站、北站?”
“瞅你,你以为是在北京啊?哪儿有这么多火车站,老火车站,有转盘的,象帽的那个。”指路者嬉笑道。
金秘书照本宣科如实汇报,“是,老火车站,像帽子那个。好,我和付总等着。”
“上山的包车倷接呐?”地产商文雅地剥着蛋壳,“牛哥,一会儿跟我走,咱们一块上山看天池,别跟我客套,就冲你这么仗义,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