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肖静乍一看年纪不大,但其实孩子都已经生过两个了。
她年轻时心思简单,戴个眼镜只顾着学习,长相普通不起眼,现在年过三十,事业小有所成,平日里拿真金白银保养着,两相比较,倒是比同龄人多出了一股子贵气。
李秀芸小时候跟她在一个大院儿里长大,她爹李群殷四十岁时退政从了商,肖静的老子肖浩却一直留在军区,去年从战区的副司令升到中将,年初李秀芸跟她堂哥订了婚,两家渐远的关系就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这次李秀芸回国,特地把肖静喊出来,一为怀旧,二也是为了她舅舅现在手里攥着的那块儿合安的地。
肖静对此心知肚明,但她不会拂了李秀芸的面子,高高兴兴地来,跟着一起回忆往昔,演技十分到位,途中见着杨子规,心情更是愉悦了,一时技痒,连打牌的热情都高涨了几分。
杨子规这些年虽早已习惯旁人的打量,但在面对肖静毫不掩饰的目光时,他的心中仍然不悦。
在学校里,女生们虽会为了他这一张脸春心萌动,但那目光到底是克制的,里头填充的是爱慕,是憧憬,是青春的痴缠,可肖静的目光不一样,那是一种成年人的打量,是跳过了感情直接诉之赤/裸的欲望。
一整场饭局下来,杨子规食不知味,连一贯发挥从不失常的笑容都冷淡了许多。
刘宁完全不知道杨子规此时的烦恼,他平日里我行我素惯了,因为喜欢林溪的长相,吃饭时就专门找了林溪身边的位置坐下,也不觉得生分,跟她聊天,什么瞎话都能往外兜,把身边低头吃饭的林溪逗得不行。
赵泽青在旁边看着脸色似乎不太好,要不是刘宁的长相实在普通,他差点儿都要以为这厮臭不要脸、是上赶着来为艺术献身的。
好在大家伙儿各自有伴,谁也没心思专门盯着旁人细瞧,饭吃的差不多,李秀芸就拉着肖静开始聊安和的项目,郑玲珑拖了陈文深出去散步,临走前还伸手抓了两只自己炸的蚕蛹。
林溪因为和刘宁聊得开心,兴致一来,就走到不远处的吧台开始调起酒来。
她在英国读大学时住在当地人家里,那家女主人以前做过战地记者,走南闯北,中年离异,无孩有房,活得异常潇洒,平时下了班没别的事,就喜欢下下厨或是喝点小酒。
林溪早些时候为了练习口语跟她交谈,后来聊得久了,倒成了朋友,她那会儿才刚成年,三观思维还未完全塑造成形,在几年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性子便变得有些不羁随性。
“所以你大学毕业之后也学着这个伊丽莎去了非洲?”
刘宁歪着脑袋,一边把林溪钱包里的照片递回去,一边把身子往前倾,盯着她手里的动作好奇地问。
林溪晃着手里的摇冰杯,脸上带笑也不说话。
她的手臂线条好看,动作利落干净,上下摇摆时带动胸前两团细微抖动,尤为潇飒生动。
她将调好的冰酒倒进杯子里,表层撒上一点雪糖,推至对面的于夏跟前,眨一眨眼睛,这才笑嘻嘻地对刘宁说:“是啊,不过我去的时候是想着洗刷心灵,天高海阔,回来后发现自己个矮、体寒、还气虚,除了混吃等死,就只能搬一搬砖或是讴歌讴歌生命,刘大导演,你喜欢喝什么呀?”
她话题转的生硬,面前的于夏刚喝了一口手里的冰酒,抬头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没好气地骂:“你现在嘴里可以跑一整列火车了。”
于夏是林溪的高中同学,两人家中长辈有些交情,平时饭局偶尔遇见,关系不错,她身边的男人倒不是情儿,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上海人,下半年两人就要正式结婚的。
林溪见她开自己玩笑,于是也跟着笑:“别这样,我嘴里要真能跑火车,那还要铁道局做什么。”
说完,她又重新打开一瓶龙舌兰,准备给刘宁调一杯龙香,偏头问她:“你觉得我这酒怎么样,还能入口吗?会不会觉得有些涩?我看这里面还有鱼子酱,要不要一起来点儿?”
于夏听罢立即面露嫌恶道:“才不要,这外头乱七八糟的鱼子酱能吃吗,我哥才从冰岛带回来一管欧洲鳇,你要是想吃,明儿有时间了来我家试试?我告诉你,下半年我去上海,你可吃不着我的好东西了。”
于夏的哥哥于岑比她俩大了三岁,以前上学的时候跟林溪有些渊源。
林溪一向对这人敬谢不敏,也不想招惹这么个倒霉玩意儿,连忙挥手道谢:“谢了,我可一点儿不爱吃鱼子酱。”
于夏听罢还不放弃,撩着眼皮瞥了旁边的杨子规和刘宁一眼,继续道:“我哥还从朋友那儿得了半瓶11的拿破仑窖藏白兰地,只有两口,你要是来,我也留给你。”
刘宁兴许是对酒有些研究,听见她的话努了努嘴,靠在杨子规耳朵边上,悄悄告诉他:“她说的这鬼玩意儿,两口能抵咱一套小三房。”
杨子规一早被他拉在吧台边上坐下,此时听见刘宁的话也没多少格外的想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切高尚都需物质的土壤,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而言,日出到来之前,最先想到的不会是享乐与艺术,而只是早上来不及煮熟的鸡蛋和昨夜放在冰箱里没有吃完的半碗牛腩,文明催生阶层,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