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夜城（2 / 2）

人流拥挤，系完红长带的人不着急走，一个个跪在树下祈祷伏拜。闻辰好奇得紧，槐为鬼木，五行属阴，可以附鬼。他们一路所见，皆只见人间拜神祭天，没想到，还有人拜鬼？

他们两个站在人群外围，里面是一层一层的百姓们轮流系着长带，闻辰身旁正好有一老伯系完。他便上前问道：“老伯，你们在槐树上系红色长带是何意啊？”

老伯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似乎也是刚从外地到城中，表情讳莫如深，忙拉着闻辰袖子切身低语道：“年轻人，我看你们是刚来启夜城的吧？中元鬼节至，这两天阴坟将开，城内不大太平，我劝你们，今天还是趁着天黑之前，尽早出城吧！”

鬼节至，阴坟开，百鬼入门，向来有鬼界阴兵看守，怎么会让人城不平？闻辰疑惑：“为何不太平？阴坟里的鬼，不都是出来之后，由阴兵赶往鬼界的吗？怎么会为祸城内？”他看向临暝，后者摇了摇头。

老伯张口欲答，城内却突然传来了三声铜锣鸣响，有守卫高喝：“今日入夜宵禁！今日入夜宵禁！”

原本还欲跪拜的众人一听，都纷纷开始收拾东西赶回家中，一个个似逃难般跑得飞快。闻辰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刚刚那老伯已经不见了。

“入夜宵禁... ...？”闻辰喃喃，抬头确认了一下天色，的确连黄昏都没有到，奇怪道，“可现才申时啊？”

“唉，两位有所不知啊... ...”正奇怪着，一人托着嗓音朝他们缓缓走来。闻辰见他白衣素服，仙气内敛，是个人界道修而成的仙。不过既同为仙者，他又似乎是人修出身，便问道：“怎么说？”

那人伸手指向槐树上的长带：“启夜城百姓每年邻近中元时，便会在这棵古槐上，系上红色长带，以求鬼节从阴坟里出来的百鬼能附于槐木长带上，不进城内作乱。”

附于槐木？为何百鬼不入鬼门？

那人摇摇头，继而接着解释：“两位仙友估计长居仙界，不知人界琐碎，仙界又向来不插手鬼界事务。”他的语气颇为无奈，“仙友可知，鬼门... ...已有千年未曾开过了！”

鬼门千年未开！？

这次，就连临暝也微怔了怔。

人界每逢中元鬼节，人类亡魂便会出阴坟，由阴兵带领入鬼门、至鬼界。鬼门不开，亡魂居无定所，自然会入城为祸生人。这样一来，难怪百姓们系红带于槐木、祈其附鬼。

只是，鬼门千年未开，这千年来的亡魂越来越多，世间槐木哪里附得完？

看出他们的疑惑，那人继续道：“所以啊，城内入夜宵禁，不令寻常百姓出门，城主再寻人类修道者捉鬼魂暂囚于一处，等到鬼节过后再把他们关回阴坟。”

闻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这、这人界千年，就是这么解决的？”

那人笑笑，理了理衣袍：“人界修仙者众，门派林立，体系各异。但能得仙格者，不过寥寥，其余略通仙术的人，自然做些为百姓‘斩妖除魔’的活。不然，哪还有那么多修仙的？”

鬼门千年未开必出大乱，然仙界数千年来一无所知，没想到，竟是因为人界自己想出了这等办法。想来千年时光里，他们也必定自成了一套体系。闻辰没料到，来着人界一趟，竟发现了如此多了不得的东西。

可鬼门为何千年不开？莫不是冥君疯了？好在人界竟千年都没出什么乱子，若要真发生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冥君如何想的，没人知道。鬼门若不开，便是仙也进不去。所以仙界不少人知道情况，却也无可奈何，顶多只能每年到人界帮忙除鬼，护人平安。

正与他们说话的这人便是如此，他说完，拱手向他们自我介绍：“在下萧翊，为人修散仙，敢问仙友尊称？”

“闻辰。”闻辰也回礼。

在听到闻辰二字时，萧翊一直维持的谦仁有礼之态，霎时消得一干二净。他大惊道：“你... ...你就是那天命仙格！？”

闻辰初来人界，又不常在散仙中走动，没想到自己这几千年前的‘名号’还能唤来如此惊呼，倍感头大。

怎么就没见临暝这般夸张？

萧翊还没惊呼完，继续大叹道：“难怪我见你周身仙气缭绕，不同寻常，在这阴邪聚会处也丝毫不为所扰，这天命的仙格，果然不一样啊！”

闻辰受不了这等吹捧，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只想赶快把话头从自己身上脱开，急忙岔话，但还没开口又被萧翊打断：“我得仙格后便一直待在人界，当个散仙，没想到还有机会在人界见到你这上仙啊！”

散仙，多是人修、妖修修得仙格后，又不愿去仙界司职，待在人界云游的仙人。他们大多修炼成仙后就不再勤于修炼了，毕竟人界的灵力也确实稀少。若是原意去仙界任职的，便可依靠仙界纯粹灵力继续修炼，或成上仙，如夷木那样管一方仙土。

所以说，闻辰这生来的仙格，一身仙骨，邪气不饶，仙体不堕，周身灵力便是不修练也是上仙，在一众散仙里倒十分出名。众散仙们，也大都是好奇这号人物，欲一窥真容。

这下闻辰知道，这“一窥”，究竟是如何一窥了。

他侧头小声对临暝担忧道：“东海总不会如此吧？”

临暝装模做样想了想，眨了眨眼：“如今细想一番，在东海倒也有颇多仰慕者，欲一窥上仙真容。”

闻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