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计划执行（二）（2 / 2）

苏青颖脸色突变，惊惧和慌张让她难得地放慢了语速，“信……我只告诉过一个警察，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警察？什么警察？”萧潭想起刘强谈起局里人的迟疑和杨璇“不要惊动警察”的怪异忠告，突然紧张了起来。

“杨璇，杨警官。但她后来一点音信都没有，只是前几天发短信说千万别报警，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再也联系不上她。”苏青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应该对这个陌生人透露这么多。但即使这个奇怪的人坦言自己“不择手段”、看似热衷于窥视他人隐私，苏青颖心底里还是无法认为他有恶意，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眼下包裹她的不安，或许大多来自她这种认知的无凭无据，偏偏这种飘渺的认知还打算继续指导她的行为。

萧潭听见是杨璇，松了一口气，“哦，是杨警官。叔叔出车祸后我也联系过杨警官，因为她认识我叔叔，她也嘱咐过我不能惊动警察，后来一样断了联系。不过，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当时是她找的我，说她是周博士以前的学生，让我配合一起找周博士，后来我把信给她看过，就没下文了。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那些事的？”她又急切起来，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萧潭扯回了游走在杨璇和她的叮嘱之间的思绪，好像找回了往常的自己，嘴角勾出的得意肆意蔓延，像挂好了最高级的诱饵，只等鱼上钩，“这就是我能帮你找周博士的原因。我就是有办法查到我想知道的事情，至于具体怎么做的，那是我的事。”说完这些，他又忽然严肃起来，脸上瞬时满是真诚，“关于我叔叔的事，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现在我不求你相信我，但我信任你。毕竟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为什么相信我？我怎么会有能力去医治病人？我……”

“就因为你是周博士唯一器重的学生。我相信他，也相信你。我也说过了，我没有什么期待，只想请你试一试。”

“可万一……”

“我知道有万一，我也说了，我负责。你不用有负担。”他极为坚决。

“这不是谁负责的问题，是我的能力问题。我不能明知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还答应你。”她缓了一口气，轻声说，“但我会考虑一下。”说罢她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她丝毫没有理会萧潭反应的打算，端起剩下大半饭菜的盘子起身就要起身。

“稍等，我想再证实一个推测。”萧潭决定再冒个险。

“什么？”她像被按了暂停键，保持着将要起身的姿势。

“我知道你是有洁癖的，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那你后来经常在这儿吃饭，是因为周博士吗？”

苏青颖忽然盯死了萧潭的双眼，好像决意要让他在讶异、诘问、愤怒、悲痛、无力的混合溶液中被活活侵蚀消溶。

这反应虽然全在萧潭的意料之中，但还是激发了他全身鸡皮的最高潜能。他顶着被那眼神分解的风险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既然周博士这个人对你影响那么大，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会怎么做？他做这个研究不就是为了救人吗？现在有能救人的可能，你救不救？”

她眼里忽然翻覆了光景，稍一低眼，又继续盯着萧潭，漫长的几秒后终于收回超载的目光，甩下一句话：“我说了，我会考虑一下”，然后决然起身离去。

他看了一眼面前没动过的、勉强可称作食物的东西，觉得今天自己受的难也算物有所值。她至少答应了“考虑一下”，而自己对她的直观判断也从“有病”变成了“有趣”。

嗯，有趣。她最后的反应相当于默认了来这就是因为周磊，那她的整个生活可能都是围着周磊转的，现在这么傻的人，少见。而且她一派反社会作风，却很自然地帮侵犯自己隐私的陌生人找东西。她腿上的刀疤肯定不是药学研究生的标配，平常又总穿盖过脚踝的长裤，很可能是为了掩饰，那就一定有故事。

“有意思。”萧潭笑着低声自语，一手利落地拎起外套搭在肩上，另一手端起盘子，走到回收餐盘的地方毫不怜惜地倒掉一整盘，顶着阿姨的白眼学别人放好餐盘餐具，扬长而去。

苏青颖下午其实并没有课，从食堂出来后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却发现自己罕见地屡屡出错，折腾了两个小时也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只得向名为身心俱疲的恶势力投降，回宿舍去。拖着仿佛比金属锇密度更大的双腿爬完楼梯开门进屋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承受力快被逼到了极限。

两个月以来，她每分每秒都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中，因为唯一在意的人安危未卜，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像别人一样“生活”。

今天，那个名字被提及了太多次，她的脑子已乱得不行，却越来越感受到一个可怕的境况——自己每日拼尽全力地忙碌着，却根本没有做出任何有用的事，恐怕一个陌生人所能探知的信息都比自己多。

该怎么做？去寻求一个善恶难辨的人的帮助，还是继续漫无目的地孤军奋战？她不知道。

看着那锃亮的瓷砖地板，她有一瞬间只想强行让大脑停机，一头栽下去——当然，由于动作完成后的画面极度破坏整洁感，这个方案被果断否决。

不知是不是有某种神秘力量不忍看见此姑娘在丧的极致流连，1分32秒之后，她看见手机收到了邮件提醒——那是周博士邮箱发来的已读回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