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彼时看去月正圆（一）（2 / 2）
萧潭点头附议，“你确实自信感爆棚。还好没什么自卑的毛病，不然我还得花钱给你请心理医生。这么说，我也得谢谢你们院长。”然后他又选了个歪斜的重点，“还有，你还会做饭？”
“当然会啦！”宋羽好像说到了引以为傲之事，“我手艺不错的。小时候其他人做饭都是各有各的难吃，轮到我的时候我就做得特认真，想着主动权到了自己手里，怎么也不能再亏待自己的胃，所以我连土豆都研究出了几十种做法，就差申请专利了。那时候吃着自己做的饭，我就觉得，自己只要有点本事，不靠别人也饿不着。”
萧潭沉默了两秒，“你有没有恨过你的父母？”
“恨？”
“把你扔下就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你不恨他们？”
“说没怨过他们是假的，但是恨有什么用？我恨他们，他们也不会掉一根头发，也不能让我吃饱饭。所以，慢慢地我就想开了，日子是我自己的，我恨他们只是跟自己过不去，不如就算了。有恨人的功夫，还不如该吃吃该喝喝，干自己想干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
“你也没想过去找他们？”
“我不想找。既然他们都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我又何必找回去呢，只是遗传了他们的基因，又没感情。而且，有时候自己放下，可能比找到真相更重要。”她盯着萧潭，“萧总，我虽然一直在帮您查以前的事情，但我对您的过去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您一直……我就是想说，希望有一天，您也能放下。”说完她又闪避着加了一句：“这话我就说说，您当没听见。”
萧潭没说话，只是给她添了些菜。他觉得，自己的恨和她不一样。她从来没有明确的对象，但他有。所以他的恨，不会虚无缥缈无处安放，风一吹就散了，而是如利箭刺入青石，深没于其中，再拔不出。或者说，那一切就像他一直佩戴的袖扣，不是他不想摘掉，而是已经摘不掉了。
宋羽看着窗外挑起话头，“果然快到中秋了，月亮都已经很圆了。”
“中秋？什么时候？”
宋羽一下没忍住，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萧潭，“大后天啊。这你都不知道？星期一放假。”
萧潭也向窗外看去，这才意识到，上次明明还劝过别人不要辜负美景，今天的自己却险些忘了。河对岸有几栋居民楼，他无意间看去，忽然觉得那家家户户暖调的灯火那么陌生。那些灯或许每晚都会亮起，自信能与月光也无力消除的幽暗拮抗。再看那月亮，即使近乎圆满地踞于夜空一角，映入水中也注定被扯碎。而那些楼上的光斑，是不是真能圈住一点不碎的暖？
罢了，与他无干。他拉回视线看向宋羽，“中秋节很重要吗？”
“放假很重要。”宋羽一字一顿地说，然后又犹豫了一下，“好多有少女心的女孩儿还是很看重这些节的吧，老想抓紧机会浪漫一下。”
“什么叫有少女心？”
宋羽思考了片刻，“大概就是，内心很单纯，还会有不切实际的向往，总之，心里还住着一个很简单的小孩吧。你问这个干嘛？”
“那你有少女心吗？”
宋羽差点被空气呛着，“我？就算有也被您削干净了。”
“那你怎么知道这种想法？”
“我这阅人无数，都是总结出来的。公司里好多女孩就这样。”
萧潭勾起嘴角，“那阅人无数的宋大师，你帮我分析一下，苏青颖会是有少女心的人吗？”
宋羽微微愣了一下，把刚刚剥下的秘书身份重新裹上，“她……我想是吧。虽然她有个千年寒冰的外号，但是心里可能一点都不冷。我看她的邮件，好像很小的事都能让她感动。大概她就是个很单纯很容易感动的人吧。”
“那我要是陪她过个中秋，她会感动吗？”
“可能会吧。但是要看你怎么陪。”宋羽用客观的姿态掩饰自己的诧异。
“你给我出出主意。”
“中秋……你就这么肯定人家中秋节没别的安排？”
“今天她还跟我说，如果我周日和周一晚上有空就去医院，不然她就到和瑞做实验去。”
“哦。”她略去的一句沉在心里：原来那么远的日程都跟她商量过了。“她和她爸关系是有点僵，不过节也正常。”
“我觉得平常哄女孩的鲜花红酒礼物那一套，在她身上都不合适。你快给我点建议。”
是真的不合适，还是这个人在你心里不一样？
宋羽扼住脑子里嘴碎的小人，“我觉得……她妈很早就去世，她爸又是那种性子，她应该也算个没童年的人，搞不好连游乐场都没去过。要不你带她去游乐场吧，看起来越幼稚的东西，说不定她越喜欢。”
“游乐场？去干嘛？”萧潭面带怀疑，又顺着想了想，“去坐摩天轮？”
为了给出负责任的判断，宋羽在心中预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只是想着想着，在轻摇着上升的厢房中，坐在萧潭对面的人竟变成了自己。“摩天轮。挺好的，不错。够浪漫。正好赏月。”
“好，那就听你的。”
宋羽看着对面那张脸，仍是无论如何都看不穿的虚空，“萧总，您接近她不就是因为苏远吗？怎么这么用心？”
用心？他什么时候用心了？萧潭作嫌弃状，“是她这人太难搞。”
他不想理会心里再次冒出的一个问号，掏出手机给苏青颖发信息：周一晚上你给自己放个假，我带你去个地方。
晚上九点多，正在拖第三次地的苏青颖居然听见了敲门声。
她刚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她的住所从未有过访客，连周博士都没有进来过。
礼貌的敲门声再次清晰地响起，她终于放好拖把洗了洗手，用纸巾仔细擦干后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