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凶猛的月下巨兽撕裂了大地，劈开了天空，就从他们脚下的位置升起，他的视线几乎不能囊括领主的全貌。
基本可以确认这是一条有着成年巨龙体型的翼蛇，但无法瞻仰这位的尊颜让他有点不开心。
从地底掀起的飓风让他不得不躲开，远远的躲到另一个山头上去，这才看清楚了那位领主。
还未咽下的红色熔岩从她口中漏出，低头可以看到从地缝中只还剩下些许的熔岩，她应该是将这里的魔力之泉啃了个干干净净——忍着五脏六腑被烤熟的剧痛的那种。
清冷的月化成了细纱安抚着领主皲裂的皮肤和鳞片，她带着泥土与海水飞上了天空，身上的鳞片发出“啵咔”的碎裂声。
吸收了前所未有的能量，她这是在苦难之后蜕皮了，塞缪尔对那些换下的鳞片颇感兴趣。
翼蛇一族原在大陆统一时受到月之女神的宠爱，担任着传达神意的月之大祭司一职。即使来到深渊中，他们也不曾放弃信仰，在圆月高悬时翼蛇族长会受到来自月神的庇佑。
可惜，翼蛇族怕是只剩下一只混血种与一只畸形种了。
塞缪尔充满恶意的想到。
那巨大的翼蛇在空中肆意舞动着自己充满力量与美感的身躯，像是古典建筑上盘踞的神明，又像少女因为触碰而微微颤动的圣洁躯体。她惬意扇动自己的两对丰满的白色羽翼，近乎透明的鳞片细密摩擦，发出莹莹暖光，无私的照耀着自己的领土。
深渊生物嗓子中、海峡里、深埋在大地下的各方传来的哀嚎声都逐渐平息下去
彷如她吸收了月，她就成为了月。
只需要一点光芒，翼蛇领主的鳞甲便会散发出诱惑人心的光泽，她的每一片羽毛都是从刀刃上摘下的凌凌寒芒。
细碎的月华在她的光芒下也只能沦为陪衬，紧密的跟随着她的舞动，修补着她柔韧的身躯。
塞缪尔失神，专注的欣赏着这美丽又神圣的一幕，不知不觉中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眼前，魅惑人心的蛇之舞还在继续，下一息，领主便缠上了“姐姐”。由神明权杖上那颗最为高贵玉石打磨而成的鳞片，毫不在意对方身上的污秽，密切相贴，层层叠叠的紧紧束缚着她。
“葛——吼！”领主张开鳞片，寸寸鳞甲都成了苦痛的刑具，每一次亲密摩擦、收紧盘绕都从“姐姐”身上撕扯下大片大片的血肉，腥臭的血液洋洋洒洒的飞散开去。
领主张开大口，用獠牙镶入背叛者的灵魂中，注入灼热滚烫的熔岩与冰冷刺骨的海水。
她们在地面上翻滚，纠缠，一直到跌入海中，她都在哀嚎求饶。
“列德！我的列德啊！求求你！啊——！我错了！”
领主只是用冰冷、猩红的竖瞳注视着她。她知道领主还不满意，领主的怒火还未曾发泄出来，可她已经承受不住这种痛苦。
两条庞然大物搅起了海水，惊动了深处的海妖，可这场报复还没结束。
黑色的海水透出红光，当领主从“姐姐”身上撕扯下最后一块不属于她的肉块，她才露出了真面目——一条细小的、普通的翼蛇。
她穿上同类的血肉，才成为体型足以媲美领主的巨兽。
领主残忍地撕开了她身躯外裹着的皮囊，一堆垃圾瞬间布满了海域。
同类翼蛇的颅骨，他们美丽的羽毛、鳞片、眼珠，都从那个垃圾袋一样的恶臭皮囊中随着海流离开。
那里面，甚至还混着她从领主身上砍下的一些肉块。
“你仍然不知悔改吗？”领主声音平淡，没有起伏，注视着那个为了捞回垃圾填补自身的叛徒。为了那些骸骨，她甚至不在意脑袋被领主削去了一半。
“不要！该死的——我的美貌、回来啊！”她的声音更加凄厉。
领主对背叛者从无仁慈，将她彻底化为肉泥。
塞缪尔等待着，注视着那片海域。
如果领主要背弃誓言，很简单，他们也没有订下什么契约，他这样想。
但他折服于那只翼蛇的美貌，就算领主打算背弃他们之间的誓言，他也能找到她，只不过要多花点时间罢了。
好在没过多久，海面平静下来了，一道极细的白痕像是脱弦的箭矢朝他而来。
他心中没由来的产生了喜悦之情。
“恭迎领主。”他向那条不到一人高的小蛇行了个骑士礼。
亚尔弗列德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有些眼热，她的骑士也曾这样向她示敬。
这世间仅存的一条翼蛇向他颔首回礼，“仁慈的大人，感谢您的鼎力相助，在下不胜感激，愿为您所驱驰。”
亚尔弗列德努力仰头看着这个貌似无比普通的男人，她没有违约的野心，也恨透了背叛。
“希望您能真诚待我，我讨厌背叛。”她又补了一句，“讨厌极了。”
塞缪尔感受着自己干燥掌心中贴上来的那个小脑袋，她正平静的看着他，带着海风湿润气息的鳞片紧贴他的皮肤以示信任与忠诚。
塞缪尔能感到自己嘴角无法抑制的上扬，他用另一只手掩住自己的脸轻咳一声。
他不希望领主会看见自己扭曲怪异的笑容，虽然她可能不会在乎，但交往中第一印象总是很重要的。
亚尔弗列德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应。待她的效忠对象停止住发出那种诡异的呼呼声时，她贴着的那只大手收拢，圈紧了她的小脑袋。
“绝对不会。”
“就去我之前所说，还有一个可恶的恶魔等待着我去砍下他的脑袋，在杀掉他之前我无法使用魔力。”
“这有什么呢？我会陪领主您一起去，必要时请务必吩咐我。”男人的双眼因诚恳熠熠生辉。
“称我为列德就好。”这种话听听就好，亚尔弗列德深谙其中的道理，“我觉得您更适合找个合适的位置观看一场好戏，我会解决好的。”
“好的，列德。”塞缪尔挑眉，他能看出她抗拒别人插手这件事。
不过的确是苦海深仇。
“于众神的见证下，以吾名为誓，塞缪尔，在永恒时空之中，与汝亚尔弗·列德契约。永生永世，望伴左右。时空不毁，契约无止以汝之血，在此起誓，契约缔结，终生相随。”
“吾愿意。”只是个平等的跟随契约罢了，亚尔弗列德这样想着，轻轻咬破自己的尾尖，将其递于对方修长如玉石一般完美的掌间。
“失礼了。”塞缪尔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托起她的身体，将那滴血液含入口中，末了又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舔过那染血的鳞片。这一切在黑暗的森林中怪异极了。
亚尔弗列德不甚在意，他们有时也会帮族人舔舐伤口，那是一种亲密的表现。
“契约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