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初识(2 / 2)
湖面结冰,吴琅他们昨天傍晚就拿着工具凿冰,顺着湖面硬生生凿了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出来。</p>
安宁回眸,笑逐颜开,“我的心愿是远弟平安顺遂。”</p>
傅佑远咧嘴,“正好,我的也是。”唯愿长姐身体康健,无病无灾。</p>
安宁起身,傅佑远伸手扶着她,垂眸望着她袄裙下的腿,“今天有没有好点?”安宁发烧断断续续的,昨天烧了两回,吃什么吐什么,肠胃坏了怎么都调养不好,他寻思着哪天问问宫里的太医,能医治的尽量医治。</p>
“嗯,好点了。”安宁脚使不上力,每步走得极为缓慢,傅平章气喘吁吁跑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幕,他丰神俊朗的宝贝儿子像个下人似的搀扶着安宁,他顿时拉下脸来,念及安宁有望嫁进威远侯府,他没骂人,而是呵斥安宁身后的丫鬟,“你们干什么吃的,没看见大小姐不舒服啊,还不赶紧回着歇息。”</p>
见平整光滑的湖面被凿得乱糟糟的,脸色更为不好,“好好的湖面像老鼠打地洞似的,不知道的以为咱乡下人进城呢,人呢,将湖面上的冰收拾了,别看着影响人的心情。”傅平章铁了心要在京里生活,打进京后他就请人教下人们京里的礼仪规矩,端茶倒水得依着大户人家姿态来,就他所知,可没哪家吃饱了撑着凿冰的。</p>
丢人现眼。</p>
这儿就红泥和绿蚁两个丫鬟,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傅平章的意思,究竟是让她们扶安宁回屋休息还是去收拾碎冰。</p>
两人杵着没动,傅平章顺了顺胸口,火气又来了,傅佑远及时叫他,“父亲怎么来了?”傅佑远身体没好利索,这两日不知打了什么鸡血兴奋得不行。</p>
经傅佑远提醒傅平章才想起正事,指着外边,“快,宫里来人了,皇上让你进宫呢。”话完,忙催促绿蚁赶紧扶着安宁,别耽误了傅佑远正事,傅家兴旺皆系在傅佑远身上,谁耽误傅佑远时间他跟谁急。</p>
比起火急火燎的傅平章,傅佑远并不着急,见安宁揪着他衣袖,他点了点头,“没事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曹世成让顾叔声败名裂,含冤而死,他也会让曹世成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光光杀了他太便宜他了,那样的人就该受世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p>
“绿蚁,扶大小姐回去吧。”他理了理衣袖,脊背笔直地走了。</p>
有些账,他慢慢和曹世成算。</p>
京城说大不大,昭武侯进宫不久皇上就召见傅佑远,明眼人听着就知道和贪污受贿案有关,看都不用看的。</p>
傅佑远出身牛犊不怕虎,自上任来,大理寺连着查清了几宗陈年旧案不说,还查获了几宗茶叶走私案,说起这个少卿大人,不少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昭武侯惹上这么号人物,不知是福是祸,而且为官多年,私底下那点肮脏事谁不知道啊,早先街上调.戏傅大小姐的李逵是昭武侯府里小妾的弟弟,仗着昭武侯撑腰没少做些逼良为娼的事,李松又是昭武侯的贴身小厮,跟李逵厮混定是昭武侯授意的,傅家人遭刺杀的事和昭武侯脱不了关系。</p>
而昭武侯遇到的那场刺杀,没准是为了洗脱嫌疑自己策划的。</p>
两人对上,谁输谁赢不好说。</p>
傅佑远进宫半个时辰后,皇上又召见了几位尚书,以及内阁几位阁老,阵仗惊着不少人,平日过问朝事的伯爵侯也入了宫,消息传到喜来酒楼,醉醺醺的薛名扬打了个嗝,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叫人通知他爹赶紧凑热闹去,傅佑远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昭武侯被他盯上迟早得玩完。</p>
酒桌边,周纪明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冲红着脸的薛名扬道,“你醉了还管那些事做什么?”</p>
薛名扬虚浮着摆手,说话语无伦次,“我没醉,我没醉,我看见胖丫头了,我看见胖丫头了.......”</p>
“傅家姐弟心眼坏着呢,以为随意找两个像胖丫头的丫鬟就能吸引我注意了,我才不上当.......”他手盖着眼睛,往后躺在褥子上,鼻翼颤动得厉害,“周纪明,我就是恨你,恨你啊.......”</p>
那么好的姑娘,他为什么要移情别恋。</p>
“我知道。”周纪明又倒了杯酒,淡淡笑了,笑容说不出的落寞,他问,“她与你说什么了?”</p>
不知为什么,从他听到她死讯的那刻就再没梦见过她,哪怕酩酊大醉都不曾等到她入梦来,她该是恼了的,像她那样怕死的人,被人推下山崖时该有多恐惧啊,而之前自己还跟她怄气领差事离京都没和她见上一面。</p>
一杯酒下肚,胃里像火烧似的,他又重复了句。</p>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薛名扬坐起身,眼睫颤了颤,噗通声又倒下,片刻,沙哑出声,“她说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p>
周纪明动作微滞,执起酒壶,仰头灌下。</p>
“周纪明,你要把她的尸体找回来。”阖上眼睛前,薛名扬哽咽地说了句,“找回来我们就两清了。”</p>
“名扬,她是我的妻子。”</p>
周纪明低低呢喃了句,而薛名扬彻底醉得不省人事。</p>
要是薛名扬醒着,定会讽刺他句,“周纪明,你配吗?”</p>
薛名扬四岁就认识顾清宴了,在父亲的婚宴那天,府里上上下下张罗着酒席没人管他,他偷偷从屋里跑出去,在竹林里遇到几个掏鸟窝的男孩,仗着年纪稍大,那些人笑话薛名扬的娘是后娘,薛名扬认识他们,同族里的兄长,以前他们常常笑自己是没娘的孩子,不跟他玩,像他身上有晦气似的,见着他掉头就走,走到边上最自己指指点点。</p>
这次也是,他们站在树丛后,探出半边身子,“薛名扬,你真可怜,以前你没娘,好不容易有个娘了又是后娘。”</p>
幼时的薛名扬敏感懦弱,外人鄙夷的眼神让他自卑得抬不起头来,就在他灰溜溜掉头离开时,假山后蹿出个小女孩,她捏着糕点指着自己说,“他有娘,他娘姓秦,和我娘是姐妹,他不可怜,他娘很疼他的。”</p>
女孩胖嘟嘟的,单眼皮,长得不好看,但皮肤白皙无暇,漆黑的眼眸清明澄澈,给人的感觉很舒服。</p>
听了小女孩的话,那些人不收敛反而笑得更张扬,“那又怎样,他娘死了就是没娘的孩子,现在后娘进门,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以后的日子更苦。”</p>
这话耳熟,薛名扬从奶娘嘴里听到过,和他们幸灾乐祸的嘴脸不同,奶娘说这话的表情是担忧的。</p>
“那又怎样,他是有娘的,你们说他没娘就是不对。”小女孩声音清脆尖锐,在场的每个人都愣住了,一时找不着话反驳,不知谁小声回了句,“死了就是没有了,活着的才算。”</p>
“那你祖宗死了几百年了,你就能说你没有祖宗吗?”小女孩啃了口手里的桂花糕,掷地有声地反驳。</p>
这下,彻底没人回答了。</p>
他怯弱地走过去,“我娘真是你娘的姐妹吗?”书房挂着他娘的画像,和眼前的女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他娘柳眉杏眼,瓜子脸,秀美温婉。</p>
小女孩吃完手里的桂花糕拍了拍手,抓起他袖子擦脸上的糕屑,完了意犹未尽的舔唇,见他盯着她,小女孩似乎想起问题来,眯眼笑得灿烂,“我得回去问问我娘,你娘好看吗?”</p>
薛名扬点头如捣蒜,怕小女孩不信,又道,“好看,特别好看。”</p>
“那应该就是了,我娘也长得好看,都那么好看,没理由不是姐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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