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2 / 2）
凝视镜中的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她从来也不爱妆扮，脂粉首饰都很少，只能在衣物上添了两抹女儿柔情，却也不能抵挡她眉宇间的骄傲。
她派人去约了范琢于望月楼小聚，随后趁着月色，避开了元帅府的人，只身赴约。
望月楼是她常来的，掌柜的与她早已熟知，是以她常坐的临街楼台已成了她的专属，通常都是给她留着的。
她所约之人还没到，她便自取了一壶清酒，依靠着朱栏，看月色的下的长街人来人往。
那日成亲，她与韩放等人在此楼台豪饮，几个粗人趁着酒性学着文人做了些酸诗，当是她醉了，没及细想，现下回味起来，真是有趣。
岳立作了首什么，今解银盔临高台，月下素娥抛玉脂，杯中琥珀敬天下，烈酒西风笑我痴。
“噗…”想到岳立当时的醉态，她不由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连忙低头喝了口酒，摇摇头道：“什么玩意儿。”
范琢正好上了楼来，见她笑，便一边脱去披风一边问道：“将军在笑什么？”
她抬眼看他，正色坐好，道了声：“侯爷来了。”
范琢端坐于桌前道：“将军相约，某自然不敢耽搁。”
七七晃了晃杯盏中的酒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范琢略有沉吟，初一接到她的书信，他本也不想来，她为什么事相约，他心里很清楚，来了，只会让自己为难，可此刻，她轻轻依着美人靠，妆容明显是精细打理的过的，整个人容光焕发，与月色争辉，不逊分毫。饶是为难，却也值了。
她与他碰盏过后，又替他添上一杯，范琢赶紧接过她手中酒壶，道：“此等小事怎敢劳将军动手 ，我来。”
她不同他客气，便松了手，道：“如今侯爷是公子眼前的红人，又是亲自抓捕了十三月和温蕴，想必关于这个案子，侯爷定是清楚。霍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想让侯爷透露一二。”
他深明七七此刻正是有求于他，遂收起那点假装出来的恭敬，仰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模样倒和七七身上那股匪气有点相得益彰。他笑起来，亮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也不是什么机密，谈不上透露，明日一早，告示就会贴出来了。”
“大理寺和刑部这么快就定罪了？”
“几十双眼睛都看着，案情再清楚不过，还有什么好查的吗？”
她不觉伸手撑着下巴，深深的看着范琢，他此刻回答得模糊不定，明显是在待价而沽，七七便故作好整以暇，等着范琢自己开口谈条件。
范琢是真的喜欢这姑娘，看着她看着自己，他不觉端起酒盏送到唇边，滴溜溜的眼睛在盏沿上直转，全是在打量她，看了没一会儿，他唇角就忍不住弯起来：“其实，我是可以帮你的，但我有个条件，你……陪我一晚上。”
七七挑了挑眉，笑出声来，这笑声明显是毫无意义的，不带怒气也不带喜悦，她缓缓靠近桌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右手往下一探，就摸到了腰间的匕首，她指了指范琢，又指了指自己：“我？陪你？一晚上？”
范琢被她渗人的目光看得有点僵硬，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又撞着胆子说：“啊！我保管从公子恪的眼皮子底下给你把人捞出来。”
“行啊。”她斩钉截铁道。其实匕首已经出了半鞘。
看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范琢的意料之外了。
“但这晚上的事情你不能说出去，而且，怎么个玩法我说了算。”
七七口中的陪一晚上，就当真是陪他在望月楼枯坐一晚上，只要范琢眼皮子一打架，七七就猛一脚踹去，这样来回几次，范琢终于招架不住，苦哈哈的求饶了：妈的，谁他妈说的是这么个陪法儿啊？
此时的九乾殿内，司马恪已有些醉意，察觉此，他很快离开了饭桌。
“公子喝好了？”楚楚问他。
他点点头，走到书房去。以后的日子，都还是清醒些好。
楚楚准备了香炉和热茶，送到他的案前，他从奏折间抬起头，对她报之一笑，对于她，他从不吝啬他的笑容。
月儿躲去了云雾之后，夜色更加深沉，案前的奏折处理完了，他仍然没有睡意。
楚楚并不知道他为何不想睡，她成日都呆在九乾殿里没有走动，对于宫人的窃窃私语她也不屑于去听，是以司马献身故的事情，她还未得知，也不知道他的手下叛了他，只是觉得他今日心情格外的低沉，她不愿去问他的心事，也不想哄他开心，不管喜怒哀乐，只要陪在他身旁，已经是她存在的全部意义。
她执了把银剪，剪去烧枯的灯芯，问他道：“公子还不想歇息吗？”
司马恪轻轻靠向椅背，又随手捡起一卷《黄帝阴符经》展开阅读，回答道：“我在等一个人。”
楚楚略有诧异，问道：“公子要见谁？奴婢即刻让侍中大人去传。”
他含笑摇了摇头，道：“我要她自己来见我。”
楚楚也笑了笑：“原来公子是在和哪位大人打哑谜呢？”
他看向眼前跳跃的灯火，悠悠道：“她如果来见我，就表示她对我并无二心，如果今夜她不来……”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忽然收回目光，又投向手中的竹简。
望月楼之上，七七与范琢密谋了很久，毕竟明日天一亮，告示一出，不日就会处决，如果还有时间，她也不会找到范琢头上，也不知她许诺了些什么，范琢竟然连想也没想救答应了她。
二人分手时，已经近子时，范琢尚清醒，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背，方才起身为她添酒时，夜风撩起她的发丝，拂过他的手背，这样的触感，竟是难忘。
及到家门，瞧见楚易的车驾停在自己府门口，他皱了皱眉，停了门口组织了会儿措辞。
进了正厅，楚易果然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