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8.
“那就要这些了。”
“好的，请稍等。”
女营业员的脸上挂着无可指摘的标志笑容，谢鸣秋意兴阑珊地看了两眼就把目光转向夏羽斐，不想恰与对方视线相逢，偷看对方被抓包令他倍感尴尬，夏羽斐见状笑容更甚。他本该觉得恼怒，觉得害臊，但头一个想法却是：看吧，同样是公式的、让人参不透感情的笑，有做得寡淡无味的，也会有做得让人神魂颠倒的。
他躲开了视线却躲不开夏羽斐，对方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等烦了吗？”
“还好。”
最初是夏羽斐表示自己需要一些新衣服，他问谢鸣秋想不想一起去。谢鸣秋在手机上敲打的动作顿了顿，鬼使神差地，他又一次推脱了祁然那边的饭局，答应了这一边的要求。并且这是他这些天无数次推脱，而今天祁然表示，你这次可没有理由再拒绝了，但他还是瞎扯了一个理由，说自己要去毒死谢志荣的那个秘书，因为她打电话恐吓他要杀了他家的狗喧宾夺主。但谢志荣的秘书早换成了个男的，祁然骂他扯谎都不走心。
即便夏羽斐只是随口一问也无所谓。
谢鸣秋说：“我只是想去看电影。”
这样的补充有些欲盖弥彰，夏羽斐却只是点点头：“什么电影？我也好久没看了，需不需要我订票？”
谢鸣秋素来是个别扭至极的人，这一次，也出于他不愿意把事情解释清楚的某种别扭，又或者，难道让他坦诚，根本没有那捞什子的电影，他只是愿意和夏羽斐一起出门，更何况他们相处近一个月，除了一同去学校，从未一起出门，没有那个必要，至少他从不知道夏羽斐什么时候出过门。
谢鸣秋素来习惯在心里上演世纪大战，表面上只是顺从地应下。他们的界限自那几天的相处变得更为朦胧，起码早已没有最初的针锋相对，谢鸣秋还得对他抱着十二分的警戒，以免他下一次做出什么让人难以应对的举动，他好不至于那样不知所措。
夏羽斐鸠占鹊巢的第一周表示他们应当友好相处，稳赚不赔，谢鸣秋曾对此嗤之以鼻，并顽固认定一个成年人的耐心不会对一件没多大受益的事持续超过一个星期。但这已经是夏羽斐入住的第四个星期，按照电影情节的发展，再阴郁别扭的主人公都应当察觉自己心中的本真。现在谢鸣秋不得不承认，倘若夏羽斐真是那样期望，那么恭喜，他已经成功了，就像你对一个见识过你丑态还可以假装无事发生的人难有恶感，谢鸣秋面对那种无偿的善意和讨好也不能无动于衷，祁然总说他太心软。
因而夏羽斐提出要出门采买一些衣服时——他在家里的时间占据了这四个星期的大部分，谢鸣秋都不见他有几套衣服。再一个多星期他们就要入学，这件事变得无可避免——他同意了，但又说谎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情愿陪着夏羽斐的，甚至比他们所以为的都要情愿很多。
陪人逛街他着实非他长处，他擅长什么？他可能只擅长听话、审时度势，最后把事情搅得一团糟。比如对着夏羽斐试装的每一套衣服，他都觉得合适极了，亦或许只捎夏羽斐那张脸，一切都变得迎刃而解，他实在说不出“不好看”三个字，什么都好。
谢鸣秋把这当做了某种代价，夏羽斐温柔以对的代价，既然对方摆出诚意，自当礼尚往来，遑论他对这位兄长根本谈不上讨厌，只是……
“那这件呢？”
夏羽斐的声音把谢鸣秋的思绪拉扯回来，他愣了一下，看着夏羽斐拿着一套与之前几件风格天差地远的卫衣，实现在对方与衣服之间游移，像是可以通过眼神就完成穿戴，一劳永逸。
“尺码是不是太小了？”
夏羽斐看着他：“因为我觉得它比较适合你，还是你喜欢大一码的衣服？”
“我？”
他刚刚还奇怪夏羽斐怎么来了这么一家偏向原宿风格的潮牌店，据他的观察对方的口味偏清淡，衣服取色饱和度都不会太高，走出门就是邻家暖男学长那一挂的。
虽然有那张脸在，再奇葩的衣服或许都不会将他打败。
“这位是您弟弟吧，现在这款在小男生里特别流行的，特别活泼特别酷，你弟弟那么帅穿出去肯定很搭，他平时玩滑板吗？”
不玩。
这位女店员一件两位客户就凑上来滔滔不绝，比上一家例行公事的同行热情多了。谢鸣秋想说她其实可以直接问自己，他也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社恐，又不是哑巴，还需要夏羽斐来传话。
夏羽斐的视线还是落在他身上，或许在认真思考女店员的话，然后郑重道：“或许吧。”
谢鸣秋的身材在男生中显得娇小，他骨架子就小，可能遗传了他过分瘦弱的母亲。就算已经是最小码，套在他身上都显得宽松，但也确实很适合他，他目光流连在镜中的自己，又忍不住用询问的目光投向夏羽斐，把店员天花乱坠、纯属胡扯的夸赞抛诸脑后。
“是很合适。”这一句才是最重要的。
他再把衣服换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夏羽斐在跟店员结账，不单单用金钱交换货物，女性店员显然过分热情，话题比较发散，却不像是为了业绩。她像是对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有着十足的兴趣。
“走吧。”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满脸失落的女店员，他没有听完整的那一段对话的最后，止于女性向夏羽斐讨要他的社交号，而夏羽斐表示他平时不爱用手机。而一见到谢鸣秋，他就接过对方手里的衣物，让对方帮忙包起来。虽然这年头说没社交号都纯属胡邹，但店员还是尽职地完成了这段交易。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谢鸣秋因为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转向夏羽斐，对方只是沉默地接过包装袋，对此未置一词。而转向谢鸣秋的时候，他看上去愣了一下，惊讶于他们今天过多的对视，随后又弯起笑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