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芋白其人(1 / 2)
懒?颜如雪哭笑不得,一口气走了几百里还叫懒吗?
“左倾城既死,你伤心之下,自然会做出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哪知道你失魂落魄之下,竟仍能设计引诱蟪蛄楼出手,怪不得师姐说,再大的风雪也绝压不垮谢敏。”
谢敏低垂了眼睑,遮住眸子,眉间却拧成了一个川字,怎样也藏不住。
颜如雪看谢敏一眼,心中忽有几分黯然,道:“谁也料不到,你竟真的走来了。可是”她脸上忽然浮现一丝好奇,“若我们不去找你,或是当时便杀了你,又当如何?”
谢敏叹道:“你不会的。”
无论是谁看见谢敏晕倒在地,总忍不住要去看看的。即使明知是上当,也仍是要去的。蟪蛄楼也不能例外。
一个人若是抓住了谢敏,那是何等的骄傲,他是绝不会在谢敏晕厥中稀里糊涂的将他杀了,那岂非是锦衣夜行,又有什么意思。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这个世上,有谁敢杀谢敏呢?
即使谢敏睡得熟了,即使他重伤在身,但你若要杀他时,或许他便会立时睁开眼睛,那么死的就未必会是谢敏了。
谢敏总是奋不顾身,但是,他又是最谨慎的,他总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他和左倾城或许本就是一种人。
颜如雪立起身,仰首看着房顶,似乎上面长出了花,她怔怔的看着,在这个瞬间,颜如雪忽然变了,变得有几分阴暗,再也不是适才那个在草原上纵马奔驰的飒爽女子。
她看了好一会,面色渐渐平静,道:“你可知这铁室中有多少机关。”
谢敏老实答道:“不知。”
颜如雪笑道:“你确实很聪明,到现在竟没有动一动。”
谢敏笑道:“在下一向不愿白费力气。”
颜如雪道:“你能活到现在,果然有些道理,你若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便送你出去,如何?”
谢敏只是嗯了一声,却无兴奋之色。
颜如雪费尽心思捉住谢敏,所图之事绝不会简单,谢敏自从轻言答应了钟亮去找千年灵芝后便再也不敢贸然应下这种事情了。
颜如雪却不理他是否答应,仍道:“你若能请得动曾楣往来一趟金陵城,我便放你走。”
“曾楣?”镇静如谢敏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讶异。
颜如雪似喜似悲,幽幽叹道:“曾楣。”
谢敏苦笑道:“曾楣。”
曾楣是天下第一商,这或许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曾楣的可怕之处便在于,你若想活在这世上,或多或少,总要与他有几分联系。
你吃的米,可能是曾家的铺子卖出来的。你穿的锦绸或许是曾家织出来的,你乘的马车有可能就是曾家所造。即使你不吃不穿,也会遇见曾楣的朋友、仇敌、女婿们。甚至是饿死了,或者会烂在曾家的菜园里,做了化肥。
这些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用,甚至有几分可笑,但曾楣若想寻一个人的晦气,这人便倒了霉。他或许会没有饭吃,或许没有衣服穿,甚至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曾楣是天下第一商,也是天下最可怕的商人。
即使是谢敏,无论走到哪里,似乎也要与他有几分瓜葛的。
颜如雪淡淡开口:“你与曾楣交情匪浅,请他来一趟金陵不算是为难吧。”
谢敏笑道:“绝不会难为的。”
颜如雪喜道:“那么你答应了。”
谢敏摇首。
颜如雪急道:“你。你这是何意?”
一件事情即使容易,也不代表谢敏就会去做。有时候,一件事明明难如登天,他却偏要去做。
颜如雪脸上闪过怒意,气道:“那也由得你。”言罢拂袖而去,她在墙壁上一阵摸索,轰隆沉响,机关打开,她飘然而去,竟不回首。
谢敏轻叹了一声。
颜如雪和曾楣到底有什么关系?
看她的模样,似恨似怨,是仇敌,还是,情人?
颜如雪若不说,只怕当真无人知晓。
谢敏躺在铁床上,寒意侵袭,双脚刺痛,隐隐的少了几分麻木。
良久良久,谢敏这只待宰的羔羊却似乎察觉不到忧愁,反而沉沉睡去了。
无论何时,谢敏总不会亏待自己的,这看起来简单,其实太难了。
人最伤心的时候,岂不正是最爱折磨自己的时候。
谢敏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被别人,有时候,甚至不会被放纵的情感牵着鼻子走。
谢敏若想要睡觉,总能睡着的。
石泓玉说谢敏未必会死在女人怀里,但一定会死在床上的。
暗室中的烛火渐渐熄灭了。
冰冷的暗房中,漆黑如夜。
似乎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传来了两声轻笑,立时又消失了。
蟪蛄楼在金陵城何方,在天上或者地下?
这里似乎没有四季轮回,没有黑夜白昼。
谢敏睁开眼的时候,仍是什么也看不见,四周是墨一般的黑。
他睁着眼,忽地开口:“你为什么不说两句话呢?”
黑暗中自然是没有人的,更不会有人说话。
谢敏是寂寞太久了,还是终于要疯了?
黑夜,本就是最容易让人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