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归家（2 / 2）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欲掉不掉的，闻言只得向上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我认为挺难看的笑容。

母亲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像要把这四年里没看着的都一并看回来似的，嘴角是温柔至极的笑意，一直在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一会摸我的脸颊，一会端详我的上身，一会又理了理我那过长的额发，还是忍不住又把我揽过去抱紧了。

“我的托利亚啊......受了不少苦吧。”

03.

过了许久，母亲才又开口，却是我最不愿意提到的事情。

“廖沙呢？怎么不见廖沙？”

在她的心里，我和阿列克谢永远都形影不离的走在一起（当然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而仗打完了，我回来了，阿列克谢也仿佛必定与我一同凯旋。

我的目光心虚地晃到别处，故意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啊，可能在后面吧——四年了，镇子变化好大啊。”

大概我转移话题的方法实在拙劣，心虚两个字简直写在脸上，她并不吃我这一套，只是继续问：“廖沙呢？”

我抿嘴不说话，不愿告诉她真实的情况，盘算着扯个理由搪塞过去。她见我神色有异，顿时猜到了七八分，却也不敢认定，只抓起我的手，轻声道：“托利亚，说话呀……”

我凝望着母亲的脸，说实话，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让我几乎认不出她，若不是她那明亮的蓝色眼睛——阿列克谢的眼睛和母亲的如出一辙，里面总是带着能让人融化的温柔。

母亲握住我的手，悲切的神色像刀一样刻伤了我的虹膜，我不敢看她。我知道我根本骗不了她，也骗不了自己。

“我，我......他——”我着急欲说，可声音偏偏不受控制，颤抖不止。

“好孩子，慢点，不着急，不着急啊。”她见我这副样子，急忙来顺我的后背，可刚风干不久的眼泪复又一滴滴从她眼皮里滚出来。

“我......”我本以为我已经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了，现在看来不是的，因为极度痛苦而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不是母亲，而是我。“廖沙他......对不起，对不起......！”

“你这，这，道什么歉？好孩子，好孩子——不是你的错！”母亲也蹲下来，从身后环住我的肩膀，脑袋靠在我的身上，轻轻摇晃着，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于是颤颤巍巍地将手伸进口袋里，把石头摸出来，放在母亲的手上。

她慢慢把扁平的石头翻了个面，上面赫然刻着一行小小的字。

“上帝保佑阿列克谢·涅斯梅亚”。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丝声响。

我悄悄窥着母亲的神色，她脸上一片黯然，双眼却盯着那块石头出神。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当初......这字还是我给廖沙刻的呢。”

那小石头静静躺在她的手心里，被渐渐掉下来的水滴砸中，最终淹没在一滩泪水中。

“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把他带回来，对不起……”

我不住的道歉，却也知道，一声声“对不起”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的作用。

阿列克谢终还是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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