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妖物(1 / 2)
“大人。”池阿冉在凌昭门口小心翼翼唤了声。
凌昭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眼天光,惊觉已是日上三竿,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大脑晕沉,说到底还是昨天的冲击力太大了,导致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才难得起晚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人端着一盆温热的水缓缓走了进来。
“就放那里吧。”凌昭揉着眼睛随手指了指桌面。
“别呀,让奴家伺候您。”
凌昭身形猛得一僵,一个翻身倒回被褥中,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从被褥缝隙中朝外怒喊:“池阿冉!池庄!”
被叫到名字的二人立马跑进来,跪地听命。
“谁放她进来的?!”从被褥中伸出一只手,斜斜指向孟钰尘。
池庄和池阿冉互相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去,心中想着:“我们哪里敢拦着未来的夫人……”
“你们先出去吧。”孟钰尘突然出声,朝跪着的二人挥了挥手。
二人又对视一眼,一不做二不休,脚底抹油,溜了。
目睹这一切的凌昭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哗啦一声把被褥掀开,刚要发作,就见孟钰尘已经转过身子,慢条斯理拧起了水里的帕子。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不是昨天那件粗制的紫红棉袍,而是件服帖垂坠的浅色长衫,腰肢处一条水色腰带衬得她卷起的袖管下的肤色更为白皙,隐隐透出当年风骨。
只是这背影,怎么看都似乎高大过了头……
这样的感觉一出现,凌昭立刻敛下了心头不合时宜的遐思,又适逢孟钰尘拧好了帕子转过身来,凌昭避无可避与那张妆容浮夸的脸来了个狭路相逢,顿时便连仅剩的一点遐思也烟消云散了。
“官人。”孟钰尘步步靠近,小心展开湿帕,似是要亲自上手为凌昭梳洗。
凌昭心下惊惧,抬手就要挡,手刚抬起便触及一片温润,他愣了愣,就见孟钰尘很自然地接过自己的双手,细心擦拭。
凌昭想抽回手,却动弹不得,“岂有此理,这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湿帕在凌昭指尖柔柔擦过,二人的手指偶尔轻轻触碰,激得凌昭一阵战栗。
“怎么会这样,我面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紧张的。”凌昭心中愤懑,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在心口,若非对方是女子,他也许真的会一脚踹出去。
“官人,您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凌昭终于挣脱开对方的桎梏,像是被蚊虫蛰了似的不断用袖口摩挲掌心。
“官人以前不是有很多话对奴家讲吗?”孟钰尘将湿帕抛回盆中,大大咧咧坐下,撑着下巴看着凌昭。
凌昭已经从混乱的困乏晕眩中找回了清明,他嫌恶地瞥了眼脸上带着莫名得意神色的孟钰尘,讥讽道:“不是说都忘了么?”
孟钰尘依旧在笑,语气愈发谄媚,“官人的事情,奴家记得清楚得很,一天都忘不了。”说着,她抬起修长的手腕,露出那弯新月似的疤痕,“官人与奴家是深入血肉的缘分,不是么?”
凌昭一见那疤,就想起当年自己暗藏心意的傻样,终于忍无可忍从床榻一个翻身落地,气呼呼奔走到门口,对候在门外的池阿冉道:“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随后,他缓缓转身,直视孟钰尘道:“我宁愿你死在那场火里,也好过变成如今的样子。”话才出口,凌昭自己也觉得这些言语刻薄过了头,他嘴唇张了张,也没有去看对方反应,拂袖离去。
凌昭离去后一会儿,苏合从门外走进来,他靠近孟钰尘,小声道:“公子,您何必一直惹凌大人生气,他毕竟是太圣派来的人。”
孟钰尘依旧带着笑,“不拿他消遣一下,怎么对得起昨日的五花大绑。”
苏合被噎了一下,有些担忧地瞅了瞅门外,小声道:“其实凌公子……凌大人本性不坏,只是有些骄纵。”
“嗯,我知道。”孟钰尘淡淡道,“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不然当年也不会与凌昭交好,不过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如今再谈,早已物是人非,他原本只想在这偏远小城了却残生,但终究没躲过父亲的预言。
更没想到,来接自己的,是儿时唯一的友人。
?
祗灵司内的作息十分规律,酉时刚过,全司的烛台灯火都悉数熄灭,只余几条主要的过道内还燃着几盏昏黄的长明灯。
凌昭猫着腰,凭着记忆往孟钰尘的木楼行去,三日前孟钰尘与他约定今日子夜相会,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凌昭还是捧着十二分的雀跃溜了过来。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越往那木楼去,越觉得周遭空气寒冷。
凌昭紧了紧襟前细绒,又往前跑了几步,突然余光瞥到个物件,不禁脚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