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复命（2 / 2）

说罢，立刻就有宫人上前看座。

宣苍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面对眼前这张瘦骨嶙峋的苍老脸庞，曾经的怨怼与不甘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他也不再执意求一句解释，母亲的死永远会横亘在他父子二人之间，即便心中仍然有千百句控诉，终究是再无法提及。

父子二人间陷入静默，似乎是为了打破尴尬，太圣转而询问起凌昭关于孟钰尘的事情。

凌昭这会儿哪敢拿噩耗刺激这个孱弱的老人，不着痕迹与宣苍对视了一下，决定先将事情压下来，他朗声道：“回禀太圣，人已经找到，微臣此次先行一步回来复命，一干手下及苏公公留下护送孟姑娘，再过几日便能抵达皇都。”

太圣点了点头，“好，很好……钰尘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凌昭额角微微渗出了层薄汗，硬着头皮道：“比儿时活泼了不少。”

“是么？”太圣的笑意更甚，刚要说话，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宣苍刚想叫人，就见太圣艰难地摆了摆手道：“不用叫……现在不用。”他又朝凌昭招了招手，凌昭赶忙上前，就听太圣缓缓道：“孤就把钰尘托付给你了。”

凌昭只觉得心口震颤了下，千头万绪挤在喉头，却被房中弥漫的苦涩药味一一击破，最终化为一句：“请太圣放心，臣一定会照顾好孟姑娘。”

“好，好。”太圣伸出枯槁的手拍了拍凌昭肩头，“昭儿先退下吧。”

凌昭依言告退，转身前深深看了一眼无言对视的父子二人，冥冥之中，他总有预感这也许是最后一次面见这位老者了。

从宫里出来，凌昭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先去了刑部。

刑部侍郎陆光亲自将凌昭引入司内，又是看了上座，又是添了上好茶水，平心而论，朝中都知凌昭与皇帝关系非同一般，除非是谁想不开，才敢怠慢这位年轻的兵部重臣。

凌昭此次前来，目的非常明确，单刀直入问陆光讨要祗灵司卷宗。陆光闻言微微愣了下，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对这陈年旧案上了心，好奇问道：“不知凌大人突然想调阅祗灵司卷宗是为了……？”

凌昭慢条斯理抿了口茶，露出疏离笑容：“陆大人只需知道，本官是奉皇命而来，其它不该问的，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陆光只觉背上一凉，连忙起身道：“哈哈哈，凌大人所言极是，还望稍等片刻，本官即刻去处理。”说罢便匆匆出了去，那脚底抹油的样子，旁人见了倒是真看不出这陆光明面上还得比凌昭高了半品官阶呢。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陆光亲手捧着一个布包回来，他将布包放置在案，有些局促道：“时间紧迫，这儿暂时将刑部慎审过的卷宗给凌大人带走，祗灵司一案牵涉过广，又过去多年，其它的零散卷宗我会亲自整理，届时会派人送往凌府，不知凌大人意下如何？”

凌昭用指尖抚过布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只觉得这布包下压的不是卷宗，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随着他指尖的移动劈啪作响。

他收回手指，含笑对陆光道：“有劳陆大人。”

陆光急忙摆手，“凌大人客气了，都是为皇上分忧。”

一切妥当，凌昭携着卷宗从刑部出来，跨上敛霜，这才往自家府邸行去。

?

杨老夫人没等来儿子，倒是等来了头破血流的池阿冉一众，从清晨到现在一直坐立难安，心中七上八下，甫一听闻侍女来报说凌昭已经到了府外，立刻匆匆赶了出去接人。

凌昭一看到母亲，立刻露出灿烂笑容，手不自觉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衣摆，小跑着迎了上去。

杨氏上上下下打量着儿子，见他虽然面容疲累，倒是没见到伤着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不踏实，事无巨细询问了起来。

凌昭耐心地一一解答，此刻他虽然极度困乏，但笑容却是无懈可击。

“那孟姑娘呢？昭儿不是去接她的么？”杨氏关心完了儿子，一颗悬着的心落地，立刻便打听起孟钰尘。

凌昭听见这问话，始终坦然的笑容僵了僵，一只手背到身后悄悄攥紧，面上却依旧滴水不漏，“自然是妥善安置，我难道还能把人家带回来么？”

“怎么不行？早晚是要带回来的，我连见面礼都备好了。”杨氏柳眉竖起，急切道。

“娘亲！”凌昭没办法了，久违地发出了撒娇的调子，“我才刚回来，又累又饿，就不能容我先休整休整么？我在外头可是没有一天不想着府里的饭菜。”

杨氏听得这话自然十分受用，噗嗤一笑，“罢了，先回房吧，待会儿我让人把饭菜送去。”

凌昭这才顺利回了房，但他并没有休息，而是迫不及待打开了布包，拿出了卷宗查阅。

这些卷宗全部按照顺序罗列好，凌昭拿起最上面那本，打开就见里面字迹整洁，条理清晰，应该是将前期所有卷宗汇总后重新誊写过了。

他翻开第一页，准备好好阅读，但无奈的是，困意就如海涛般涌上，他依稀读到：“……祗灵司大门紧闭，内有嘈杂哭喊，外人无法进入，只得另寻破门之法……”而后便栽倒在书案，慢慢睡了去。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背上爬了过去，凌昭的眉头轻皱，却终究没能抵过睡意，沉沉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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