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漠漠复纷纷（1 / 2）

凌昭边走边觉得心头火起，这孟钰尘总是瞅着空档耍自己，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若非太圣有令，自己才不想管这人死活。

话虽如此，他还是不着痕迹微微侧头去看孟钰尘有没有跟上来，这一侧头，却是猛不丁和迎面走来的路人磕碰了一下。

只听得耳边一声娇滴滴的“哎呦”声，凌昭反应迅速，立刻伸手扶了一把被自己撞到的人，低头细看，竟是个着紫袍的妙龄少女。

那女孩手忙脚乱稳住身形，颔首敛目，双颊绯红，柔柔弱弱道了声谢，这才抬头向凌昭看过来，这一看，原本就红的双颊变得更红了，连耳垂都粉上了一层绯色。

若在平时，凌昭自然也乐意与这样姿容姣好的姑娘寒暄一二，不过眼下他既是身处鬼市，那眼前这少女是人是鬼倒还真不好说，于是他只是微笑点了点头便礼让了道路，并不打算有任何多余纠葛。

那少女大抵是害羞极了，以袖掩去了小半张脸，步履匆匆没入了人群，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想不到官人喜欢的是这样的姑娘。”一声极具调侃意味的声音在凌昭后方传来。

凌昭微微翻了个白眼，懒得与对方争辩。

“但是，先说好了，官人若要娶她，也只能收来做个妾室。”孟钰尘犹自在说，也不管凌昭有没有听到。

“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娶她？”凌昭气道。

“我就知道官人对奴家一心一意，心里呀容不得别人嘿嘿嘿。”

凌昭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再和这个人多说半个字。

当然，想是这么想，没走几步，凌昭又习惯性回头去寻对方的身影，就见对方不知何时又扎堆进了一个摊位，正和银发长须的摊主交谈，边说着边伸手去点锅子里热腾腾的糕点。

这条街虽然灯火通明，但毕竟是野外深夜，光线自然远远比不上白天，孟钰尘站着的地方人头攒动更是遮挡住了大半亮光，更使得她的脸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下，看不太真切，徒留逆光下那分明的侧颜线条依稀可辨。

额头鼻梁无不饱满，下巴因为过于瘦削显出不甚柔和的锋芒，起承转合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凌昭怔怔看了一会儿只觉一股违和感涌上心头，他思忖着，是装扮太过艳俗吗？还是表情太过夸张呢？到底哪里违和？

正想着，就见一个中年美妇也站到了那个摊位前，那美妇身段修长，本是高挑的身形，往孟钰尘边上一站，却是矮了对方快一头。

凌昭眯起眼细细打量，眼睛在孟钰尘与妇人的侧颜之间逡巡，突然灵光一闪，他终于懂了，一直以来的违和感出自哪里。

这、这孟钰尘竟然女生男相，难怪自己一看她娇柔做嗲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重重叹了口气，踢了踢脚下尘土，喃喃道：“也罢，毕竟年纪长了，骨相长开了总是会有变化的……”

“官人在想什么？”孟钰尘捧着一小袋糕点走近凌昭，看起来颇为惬意。

“无事。”凌昭摇了摇头，往长街尽头瞅了瞅，又道：“今日是来办正事的，你怎么只顾着吃。”

孟钰尘拿起一个糕点咬了一口，含糊道：“等等，快了。”

二人依着长街继续前行，凌昭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你就不能打扮得清爽些？”

孟钰尘眨了眨眼，十分诧异，“奴家还不够清爽么？”她边说着，边理了理额前碎发，毫不意外，又带下来一层雪白脂粉。

凌昭不忍再看，转过头淡淡道：“你当年不就很清爽。”

“哦——”孟钰尘了然点头，“原来官人喜欢那样的。真是——”她又一次拖长了音调，“乏味得很。”

“你！”凌昭心头有些恼怒，在他心中，少时的孟钰尘与眼前的人几乎被割裂成两个人，自己一直将对方视作心头皎月，不忍亵渎，即便是她本人也不行！

话不投机半句多，凌昭沉默下来，只管闷头前行。

走了好一会儿，二人终于走到了长街街尾，呼啸的山风陡然增大，掺杂着沙尘迎面扑来。

凌昭抬手挡了挡，透过指缝去看前路，就见一条山路蜿蜒至黑暗中，也不知尽头在哪。

孟钰尘倒是无所谓风沙，慢悠悠吃完了最后一个糕点，蹲**子将手掌贴在地面，闭目探查。

过了好久，她起身彬彬作揖道，“待会儿，就有劳官人了。”

凌昭只当她在假模假样客气，无所谓道，“好说。”

孟钰尘勾了勾嘴角，轻击双掌，掌间泛起莹白蓝光，将二人前路照得通明，“随我来。”她道，而后先一步没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