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你前半生的故事(1)(2 / 2)
老板没说要看身份证,而是狐疑地盯着他:“会打拳吗?”
“会打架。”
小个子男人在旁补充:“我看他挺抗揍。”
一副拳套砸到他胸口,又反弹到地上,“当次陪练试试。”
吴名捡起拳套一知半解地戴好,小个子男人帮他把洗得发白的卫衣从头顶剥下,推上拳击台,在红角站定。
他13岁时开始长个子,短短2年就窜到1,每个月都会再长高点,在孤儿院时常以一挑多。青春期的少年,显得长手长脚,乍看之下略显单薄。但细看就会发现,那尚未长开的硬骨头上,紧咬着一层刚劲有力的肌肉,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他的脸还像个孩子,但目光坚毅,没有青春期少年常见的茫然。他的陪练对象,一个20岁开外浑身肌肉的成年男拳手,被盯得一阵发毛,同时莫名的怒火中烧。
这次时长三回合的“面试”,他被揍得很惨,两次翻出围绳摔在地上,又倔强地爬回去。在最后一回合,最后十秒,他被堵在角落狠揍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只见他在对手的乱拳中,挥出一记旋转的左直拳:胳膊向前伸展的同时拳头向内旋转。如此,拳头在打到目标时拳心会向下,以大大增加击打的力量。
“唔……”
对手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拳轰得单膝跪地,吴名不懂规则,下意识提膝去攻他下巴,被老板厉声喝止,却也受到粗鄙的夸赞:“真他妈的是个打架的天才。”
下了拳台,他收获了几十块钱,和多日来最丰盛的一顿饱饭。老板提议,让他全职参加训练,他把大片的五花肉和米饭扒进嘴里,摇头道:“我只兼职。”
“你叫什么?”
“……闻名。”
他在这间俱乐部一打就是三年,写作业时握笔的指节常常是肿胀的。平时的晚上参加训练,周末的晚上打比赛。起初是拳击、泰拳、散打、k-1等站立式搏斗,会得多了就开始接触a综合格斗。
三年来,他身量愈发高大,肩膀愈加宽阔,比生牛皮还结实,无一败绩。学习压力大时,他还会参加在地下拳场广受欢迎的裸拳比赛和冷兵器格斗,激发一下自己的学习斗志。
18岁,吴名彻底脱离孤儿院的监护,考入本省的警察学院。学校有补贴,再加上课余时间充足一些,他正常打工便可温饱。
他模糊地规划着,毕业后去琼海工作,见见土豆泥般绵软的“然然”。如果对方知道,自己采纳了他的职业建议,那张不确定模样的脸上,一定会写满震惊和喜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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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丝云都没有。老胡头戴深蓝色棒球帽,伴着令人目眩的聒噪虫鸣,沿着干热滚烫的人行步道,朝综合教学楼走去。
前面有树荫,他疾行几步,闯入阴凉后微微舒口气,放慢步伐。身后传来急速逼近的脚步声,“先生,东西掉了。”
老胡回身一瞥,原来是自己来程的登机牌,叠成扑克牌大小
,大概是刚才掏手机时带出来了。
“谢了。”老胡接过,随手团起来,抬眼望向这个好心人。
是个很英俊的少年,却有着狼一样野蛮的眼神,闪着最原始的生命力和张力。他像是没进化好,或者不是人生出来的,而是从一片荒芜里破土而出,仅凭一缕阳光几滴雨水就能茁壮成长。
少年身上的t恤衫颜色发旧但洁净,提着西瓜的手指背发红,那是生过冻疮的后遗症。
他掂了掂西瓜,微微颔首,“那我走了。”
“学生吗?”
“嗯。”
“放假怎么不回家啊?”
“没家。”
老胡心念一动,从钱夹抽出两张大钞,“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
“现代社会,归还失物都有酬金的。”
少年的嘴唇倔强地抿起,摇头。
“我是外地来办事的警察,人生地不熟的,能带我转转吗?”
就这样,吴名给老胡当导游,头顶烈日在校园内漫步,好端端的冰镇西瓜都温了。
“那边是作训场、室内靶场……如果你找值班的老师和教官,他们的办公室在综合楼。”
老胡哼哼哈哈地回应,吴名不冷不热地介绍,并未发觉男人的兴趣不在学校,而在自己身上。
介绍了一圈,他用掌心抹着颈后的汗水,犹豫片刻才问:“你是从琼海来的,我从机票上看见了。”
“嗯,怎么了。”
“没事。”
老胡敏锐地捕捉到,少年那张冷脸上转瞬即逝的腼腆微笑。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心头轻轻挠了一下。
“异地恋?女朋友在那边?”
“没有,不过将来可能会去。”
“来,我请你喝饮料,”老胡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食堂,“我在搞创作,想采访一下你们这些学生,咱们坐下聊。”
他们聊了整整一个暑假,吴名喝了老胡一吨饮料。
最后,老胡才点明来意。是这样一句话,给他心里那个摇摆不定的天平,加上决定性的砝码:
“正义不是自动贩卖机里的商品,随意操作一下就会有结果。它从来都不是即时的。有些时候,它会像枝头的果子,务必要经过漫长的酝酿和等待。”
假期快结束时,他跟老胡来到琼海。空气湿热而清新,老胡说要带他见局长,车子却开进一所高中。
“刚开学,局长正在这里做一场安全讲座。是个不错的会面地点,”老胡看看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
吴名跟在老胡身后,拐进一条走廊。尽头是一扇双开的门,大约是阶梯教室或多功能厅。
呼啦一下,门开了。讲座结束,高中生们争先恐后地从门里挤出来,整条走廊霎时间人声鼎沸,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吴名尽量侧身贴着墙壁逆行,忽然,一个少年撞进他怀里。四目相对,那是张过于清丽的脸庞,和湖水般清澈的双眸。
“sorry……”少年吐吐舌头。
“没事。”
二人同时侧身,擦肩而过。几秒后,身后躁动不安的青春气息中,飘来一个疑问句。
“纪然你中午吃什么啊?”
他猛地回头,只见满走廊的同款深灰色制服,和一个个大同小异、年少轻狂的后脑勺。
“吴名,”人潮散去,老胡将手搭在大门的银色把手上,“局长就在里面等你。见过他,事就定了。要改主意吗?”
他再次回首,匆
匆瞥过那群学生的背影,率先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