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闯入(1 / 2)
晚上是一顿丰盛的大餐,好像主人知道他们要来,事先预备好了似的。还好,虽然住着朝鲜族房子,可男主人是汉族人,吃的不都是包饭拌菜、打糕冷面,而是煎炒烹炸,有汤有水,并非大鱼大肉,图个热热乎乎。
这房子里面是双筒子双排八间的格局,排列如同个“用”字,整体呈矩形,里面空间很大,东面是牲口棚和储藏间,西面是分割成一个会客大间带着几小间的起居室,中间用厨房将其隔开。每个房间都有窗子和通往室外的拉门,屋里也是相通的,用木头拉门严严实实地隔开,拉门上糊的不是老式的白纸,而是没有图案的乌玻璃。门后的人若不出声,都不晓得住的是谁。
这样的设计有个好处,若在自己的房间里,想到外面院子里去,不用惊动别屋的人。
只是对久居城里的人不习惯,一进屋便得脱鞋上炕,坐在地板上呆久了,腿要发麻的,可主人就在跟前盘腿陪着,你要活动活动,躺倒或站起,甚至伸个懒腰都是不礼貌的。
屋里只有老夫妻俩和付鑫陪着刘三哥聊天,小导游说累了,早早地进了单独为她预备的房间,其实是摆弄手机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离开手机活不了。老牛仔司机也不在屋里,说是听着车子有异音,去检查检查。
“我家脑大不在家,出外打工去呐,要是他在给你们做拔丝山参吃吃。上回脑大一起去韩国的朋友倷呐,刚夹呐一筷子,鼻血就下倷呐,那东西大补啊。大侄子,我这个人就是念旧,对脑物件有感情。这房子没有一百年,也有八十年呐,是我前妻她太爷建的。脑二在城你赚钱呐,说是要扒呐盖个小二耨,我没让,舍不得呀。”男主人喝了口大麦茶,惆怅地看着客人。
“叔啊,这房子眼下可值钱啦,您看这墙板、墙柱子、房梁、椽子,就连地板都是红松做的。”前些日子刘三哥家里要换沙发,准备赶时髦买个木榻,便各处家俬城可劲转悠,对红松、紫檀、橡木多少了解一些。此刻眼见满屋子的名贵木材,刘树伟毫不掩饰地羡慕道。
“大侄子,钱有什么好?嗨,那是惹祸的根苗,不怕你笑话,为呐钱我付明忍气吞声成呐倒插门,为呐钱还诺下个罪过。”老人完全没有窃喜的表情,满是哀怨地看着挂在墙上的相片框。
“叔啊,这棒子是檀木的吗?是件老古董啦。”三哥望见墙上挂着的短木棒。
听客人询问那挂着的棒子,老爷子来了精神,“牛先生好眼腻,这棒子如今可不多见呐,把牛鞭晒干后拧成花,再加上铅块,能把人打得皮开肉绽,它的年岁比我都大。原本是伪警察的凶器,是我前房的爷爷参加抗年时的战腻品,那时杨靖宇、魏拯民和金日成在这一带呐队伍,打鬼子,她爷爷也是个有志青年嘛。”
“哎呀,你们家还是革命家庭啊。”刘树伟闻听不禁肃然起敬了。
老爷子更加显得神采奕奕,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芒,“那当然,别看解放后给我家划的成分是地主,可我们祖祖辈辈是抗日爱国的。我头个媳妇的太爷是在汉城念过大书的,大韩三一运动后牛亡到这儿,和图们的水月大师是挚友,酿个人志同道合积极支持朝鲜光复,还参加过大韩独腻军洪范图大将军指挥的青山你大捷呢。我们家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定个高成分有什么啊?只要对得起娘心就好。”
“这么厉害?满门爱国义士呀。”刘树伟是无比地佩服。
“站住!来人啊。”是里间隔断单独住着的英子在惊叫。
出了什么事?难道是闯进了坏人?是那个经常动手动脚的金秘书,不会,他吃完饭就说回自己家里看看去,已走了有好一阵子啦。家里的其他人都在堂屋唠嗑呢,是那个付鑫的三弟欺负小姑娘!他此时没在这里,只是吃饭那工夫露了一脸,憨憨厚厚的,不多言,不多语,拿了个大碗盛满饭菜去别处吃了。
“是张三儿下山呐?”老人家猛得意识到危险,操起墙上的棒子向里屋奔去。
“张三儿!张三儿是谁?是当地的恶霸土匪。这年头还有占山为王的,眼下□□除恶专项行动开展得如火如荼,还有人敢顶风作案?”不待刘树伟暗自多想,也跟着其他人去看个究竟。
“哗”,大家拉开导游独居的房间拉门,可屋内空无一人,朝向后院的房门大敞四开着,一定是姑娘跑到外面去了。
“快出去看看!”付鑫一马当先光着脚冲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漆黑,偏僻的农村是没有路灯的,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多亏今天是个晴天,撒满夜空的星辰发出明亮的光芒,感到离着头顶近在咫尺,若有架长梯子便能把它们摘下来。
只听远处矮墙边有人在喊:“你们快来呀!”是英子的呼喊声。
几个人急匆匆地跑过去,见她安全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英子,看到什么呐?是人还是野兽?”付鑫迫不及待地问着。
“丫头,是张三儿吗?那东西经常跳进院子倷。”老爷子腿脚还很利落,紧跟着也到了。
“大爷,您说什么张三儿?”英子听到后给弄愣了。
“张三儿你不知道吗?囊啊,山你的野囊。”男主人用手比划着。
“我爸问是不是吃人的囊?”做儿子的怕姑娘听不清楚,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付大哥,不是,是一个大活人。我要睡觉前去关窗子,无意间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往院外走,肯定是来偷东西的,便不顾一切地大喊报警,却吓得他撒脚就跑,慌不择路从这里跳出去了。”英子坚信自己的眼睛,指着不远处的林子肯定道。
“那人长得什么样?有多高,是胖是瘦?”刘树伟向黑压压的林子望去。
“太远,太黑,没看清。”姑娘懊恼地挥着拳头。
“是江那面的山民,脑有过倷抢东西的。他们不是倷偷我们家的牛吧?你,快跟我去牲口棚瞧瞧。”他心急如焚地带着付鑫拔腿便走,还不忘吩咐着手足无措的老伴,“你!别杵在这儿,去各屋看看,丢东西没有?还有菜窖,看看盖子盖好没?别深更半夜地钻进人倷,一脚踩空呐摔个好歹的,那下面可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