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女（1 / 2）

诸位湖中侍女纷纷出来，在花园石亭中坐成一圈，莺莺燕燕，嘻嘻笑笑，完全不是岸上凡人想象的那样终日以泪洗面。

“你这丫头真是疯了，巨鳄大将生的那副样子，你不但敢看，还敢爱慕他，到底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这对招子有问题哟？”

爱慕妖怪的侍女撅起嘴，满脸不高兴：“你们懂什么，他要跟我见面，都会化成人形，他的人形可好看了，是个威武雄壮的男子汉！”

“阿莲你光是喜欢人家，巨鳄大将也说了喜欢你吗？”有侍女颇为好奇问道。

阿莲满心喜悦：“他说啦，他说只要我愿意嫁给他，今后他的每一条鱼仔的娘都只会是我。”

亲娘哟，以后生的孩子都不是人了，竟然还不害怕。抱刀靠石柱站立的陆骜暗自惊叹。

其余诸女知道他俩情投意合，都替他们高兴，纷纷恭喜道贺。

有一女问：“湖主那边怎么说，他还指望我们能跟凡人生小囡囡呢？”

“我这辈子，嫁猪嫁狗，也不要嫁给这里的凡人，这里的人可以为了钱卖孩子，卖女儿。诸位姐妹们，你们谁不是被人卖来的？如何保证，今后我若嫁人，生了孩子，他们不会又转手卖掉孩子，连同我？”说话的侍女言罢，用绢子拭泪，姐妹们都轻生安慰她。

不止一个人同意她的话，有些气忿的女孩插嘴：“今日湖主卷了一大群凡人下来，里头兴许有卖掉我的爹娘，我是怎么也不会去看的，他们若是见到我，没准儿还要问我要点宝贝，好带上岸，卖了换钱，养我那成日游手好闲的弟弟呢。”

“把这个人送走，送走吧，他走了，湖主就找不到别个看中的凡人，自然不会要我们生凡人的孩子了。”侍女们偷眼瞧着陆骜，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陆骜真没想到自己可以脱身脱得这么容易，原来只要没有一个姑娘喜欢他就好了。

可是，他在北朝还是很招各家小姐喜欢的小王子，怎么五十个东国姑娘没有一个看上他，他边想边摸摸脸皮，疑心是不是连月风餐露宿变苍老了。

这时外头有侍女来报：“青鱼姐姐，快去大殿瞧瞧，里头被关起来的凡人都醒了，哭的哭，闹的闹，以为自己到地府了，正吵闹不休着呢。”

青鱼略有踌躇，众姐妹怕她一人应对不了，皆要伴她一阵去，陆骜只得也跟去。

果不其然，醒来的人在殿内哭喊不休，跌坐在地拍着大腿哭，不少人惶惶不安地四处奔走，要找出一条出去的路。

侍女们刚进门，地上就跪了一地的人，纷纷向她磕头求饶，鬼差奶奶饶命饶命。

青鱼站在正中，一扫方才的活泼愉悦，再度摆出冷漠的神色：“各位稍安勿躁，我乃是碧玉湖主人的侍女，只是请诸位来坐坐客罢了。等时辰一到，自会放大家回去。”

话音未落，人群里有一人站出来，指着青鱼说：“阿青，是不是你，我的女儿阿青？”那人颜色憔悴，裙钗散乱，是一中年妇人。

青鱼倒退一步，似乎没有了方才的从容。原来青鱼就是当初第一个来到碧玉湖的小孩子，她的母亲为了讨好新嫁入的夫家，不惜把前头夫君留下的女孩扔掉，但她如今已不是站在黑夜的湖边，又冷又怕地等待母亲回来寻找的小女孩了。

青鱼现在都记得，小时候日子过得很苦，娘又嫁人后，常把自己锁在柴房里，省的让新婆家见了心烦。到了元宵节，阿娘好不容意才愿意带自己出来逛一次夜市，手里提着小兔子灯走到了湖边，阿娘问她想不想玩水，她摇头，然后阿娘说，在这里等着，她再去给阿青买一串葫芦。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天亮，又等到天黑，娘没有回来。

妇人身后站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不敢出声。妇人扑到阿青身上，大哭，问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抓住娘的手，就走丢了呢？”阿青默然，姐妹们互相对视，望向青鱼的目光都是同情。

“阿青，妖怪把你捉去做奴仆，日子一定很难过吧，这下咱们一家团聚了，你快放我们出去。好吗？”妇人盯着青鱼沉默的面容，一再劝说。

青鱼平静回答：“娘，我在这里过得不苦，待我跟湖主禀明，自会把你们都放走的。我就不走了，我是湖主的侍女，不可随意离开湖底。”

在青鱼母女叙旧之时，不少人都在侍女中寻到自己的女儿或是妹妹，都是又哭又抱，说自己不容易，当初若不是逼得不行了，不会想要卖掉自己的亲人。好些女孩不假辞色，要把他们推开，但耐不住眼眶还是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