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女（2 / 2）

侍女们尽管不愿，终究被亲友团团围住，亲友向自己家的姑娘们诉说当年的不易，绝非情愿，都是湖主相逼，才不得不如此。

“胡说！你们拿我换钱的时候，都是自愿去的，换到钱后，才会被湖主记上名册，夜夜拷问。”烈性子的姑娘听到这话立刻就不情愿了，不客气地撕下温情的面具。

她兄嫂嗫嚅，只敢小声埋怨：“姑娘还是咱们的姑娘吗，怎么尽帮着妖怪说话？”

突然，某处有人在吵闹着什么，原来青鱼的母亲在又搂又抱的时候，悄悄拽下了女儿随身佩戴的钥匙，她回身尖声喊丈夫快快跟上，她拿到出去的钥匙了。

就像一块石头掉进一潭池水，大殿中的人群一层一层起了波澜，不少人要跟着跑出去。

侍女们回过神来，拽住自己的亲人，阻止他们冲出去。

她们的家人此时都如无头苍蝇般慌乱，喊道：“快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跑啊，还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做什么？”

“没有湖主的命令，宫内不可乱跑，若是还把我当女儿，就听我的话吧！”

站在大殿门口的陆骜，不知该不该趁乱溜走，正犹豫时，见到好些方才还哭诉苦肉离别之情的落水人，只因被侍女们拦住去路，此时狠狠推开自己的孩子，喊道：“怎的能放你爹你娘走的时候，偏要拦着我们，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孩儿了，被妖怪哄得猪油蒙了心了吗！”

有神官在前方呼喝：“当心，当心，你们的孩子恐怕早被吃了，现在是披着人皮的妖怪在迷惑人心，不走的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陆骜差点噗嗤笑出声，朝廷命官该帮忙的时候不做正事，搅屎棍的功夫倒是精深，要想吃人，方才昏倒的时候不早该把人皮都扒下来炖肉了吗。

侍女被亲人的呵斥惊得愣住了，手捂着脸委屈地哭起来，很多女孩渐渐放开手不拦了，任他们走。

青鱼阿娘把她青鱼推倒在地后，急急忙忙跑出大殿，陆骜注意到青鱼的手掌被蹭破了皮，吃痛跪在地上难以起身，便上前想要扶起她，走近后却顿住了，他听到青鱼在朝着她阿娘的背影缓声念道：“阿娘，最后看在咱们一世母女的情份上，青鱼希望你跟阿爹不要出去。”陆骜觉得那个妇人听见了，她背影似有滞涩，最后还是挽着她男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大殿中的人走得一个都不剩，似乎所有人都坚信，被他们献出去的姑娘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就如同传说中亲人死去，魂魄再来人间，只会是不甘黄泉寂寞，要缠着活人跟他们一道走。若是心软听了她们的话，只会跟着一道葬身魔窟。

“谢谢公子关心，青鱼站得起来。”望向陆骜的目光中多了三份感激，他是唯一肯留下的人，陆骜不走，是怕一片混乱中，有姑娘受踩踏，她们人单力薄，若有歹人暴动起来，必然不是对手，弱质女流都会让他想起自己阿姐。

“诸位姐妹，勿要伤心，这都是各人的命数，今日是他们的大丧之日，哪怕观音降世，也拦不住不想活的人自己去死。”青鱼拍拍衣袖起身，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

“姐姐，湖主的水波不侵咒对于凡人，只有在碧湖宫内才起效果，出去后再也不能呼吸自如，他们强行跑出，只有死路一条。”

陆骜一惊，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偷跑出去。青鱼一声冷笑，“就是他们这么对待咱们，咱们也拦了，为人子女者，养育之恩已尽，事已至此，回天乏术。”

“小郎君，咱们说话并没有避着你，待湖中宴会完毕，咱们会请求湖主放了你。湖主一向好说话，绝不会强人所难。先下我们姐妹要去外头处理这些劳什子事务，你可去宴会大厅外候着，我们随后就到。”青鱼嘱咐完毕，便离开了。

此刻湖面上已被漂起来的尸首覆盖，都是溺水而亡的百姓。张头儿与同伴等候多时，尚不敢轻举妄动，竟没想到没几个时辰，沉下去的人都死光了，皆大惊失色。这次的妖魔凶狠异常，绝非等闲之辈。

陆骜的姐姐陆初芳也一直守在湖边等待，见到接二连三漂上来的尸体，登时心痛难耐，想到弟弟恐怕凶多吉少，泪珠滚滚而下。她同父同母的唯一一个弟弟，会拼上性命守护自己的弟弟。

“夫人暂且稳住，令弟的尸身到如今还没出现，兴许还有转机。如今城内生灵涂炭，贫道无论如何也要尽全力制止这妖兽继续作恶。”张蒙拔出佩剑，决心请神将。

“师父，这回请谁？”

“只能请那位了，虽也没有十全把握。但一旦请来，一定会胜，传闻中，那位下降后，不把所有妖物斩尽，绝不会消失。”

“真的要请吗？那可是位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