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驾崩(2 / 2)
拆下信筒,将里面的布条展开,细读下去,司马恪脸若寒霜。
司马稷和司马泰在燕的历史上都是一个污点,死后不得入王陵,司马恪倒也没有苛刻到找个席子一卷,扔去乱葬岗。只是隐去二人姓名,葬在了建安城郊的一座荒山之内。
这山本就荒凉,更少植被,没有丛林遮挡,寒风直接刮到司马献四人的脸上。
临行前,温蕴给司马献下了一剂猛药,这剂猛药会使司马献在生命的最后这段时光,走得有尊严一些。只是当药效散尽,司马献也将油尽灯枯。
司马献喝了这药,只觉得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顿感精力充沛,一路上竟是从未落后三人一步。
但走到半山腰时,药力渐失,被温蕴背着到了目的地。
温蕴扶他靠在一块坚石之上,绯月来替司马献除去脸上的银针、皮肤、膏药,他原本的面目显露出来,苍老的脸上却爬满了弯曲的褐色脉络。这也是那副猛药的副作用了。
司马献缓缓转身看向并排而立的两座石碑,碑文隐了姓名,只叫了马稷、马泰二字。
阴云压顶,寒风凄恻,乌雀飞来,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司马献的内心是从未有过得宁静,原来当人坦然面对这一刻的时候,竟是这么的轻松。
当初他选择将司马觐和司马泰安排去封地,便是知道朝堂即将生变,想叫他们远离风雨,可司马泰气量太过狭小,以至于曾经的天之骄子落得这样的惨淡收场。
而稷儿,自小受尽娇宠,抱负高于能力。只想着如何一步登天,如何一劳永逸,殊不知帝王之路,皆需自己一砖一瓦铺垫。最终败在无能。
反观自己呢?也许他错就错在不该事事为孩子们铺路,他这些儿子,哪个是肯屈从命运的?害了他们的,正是自己的多谋寡断。
“呵呵呵。”他忽然摇头冷笑,为王,他勤勤恳恳、政绩累累,为夫,后宫妻妾,诚心当待。为父,严厉却不失慈爱,曾经多少人在他身边,求他圣心眷顾。临了临了,居然孑然一身。所以说人世走这一遭,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曾经的喜怒哀乐,是非成败皆做浮云散,不论你是皇帝还是乞丐,死后皆化作一捧黄土,皆是一样。值得我们去争的,从头到尾就是这最后一刻的无憾罢了。
温蕴见曾经龙椅之上的陛下这幅模样,心里五味杂陈:“陛下……”
“嘘!”十三月忽然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噤声,她警惕的看着周围,耳朵灵敏的动了动,面如死灰:“他们来了……”
绯月后退几步,躲到了十三月背后。
不多时,果然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数量约莫上百,为首的乃是晁典和范琢二人。二人下得马来,在他们四人十步开外停下。
羽林军将十三月,绯月,温蕴,司马献围在了中间。
晁典上前,看向十三月,痛心疾首的说:“昨夜分手时,我是如何叮嘱你的?不曾想今天再见面,就是这幅场景了。”
旁人大概不知道,晁典十六岁以前,都是和十三月姐妹二人一同待在天下崇月,感情如同兄妹。
十三月道:“昨夜分手时,你我便踏上了两条背道相驰的路,你选择忠诚主上,而我,选择忠诚自己。这就是我的选择,虽死无悔。”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在公子面前保你?”
“我说的皆是肺腑之言。我自幼跟在主上身边,吃尽了旁人不能吃的苦,为他七年效力,早已报得当日救命之恩,接下来的日子,我只想为我自己而活。你不必为我求情,免得被迁怒。”
晁典咬着牙,心里虽然难受,却从来没有动过要徇私的念头:“拿下!”
他抬手命令羽林军,范琢却忽然道:“慢着!”
然后范琢也走上前,动作极轻的抽出了剑。
“侯爷您……”
范琢朝司马献的方向努了努嘴,晁典瞬间了然。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司马献已经大限将至,只想着若能在此处恭送陛下仙去…公子不就顺理成章的继位了吗?晁典略有犹豫,但没有挣扎多久,也缓缓抽出了剑。
温蕴当然知道他们的目的,不觉向司马献身前走了两步:“大胆!陛下在此,你们焉敢造次!”
气氛已是剑拔弩张,如果晁典仅仅是要带他们回去问罪,她尚且可以就擒,但对方已经露了杀意,她的剑不出鞘也不行了,然而就在她的剑出鞘的这一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直安静待在十三月背后的绯月却隔空一掌打在十三月背心,十三月并未设防,被一掌打开数米,脚下一个踉跄,往前摔去,手中利剑直接没入司马献的胸口。
司马献的血顺着她剑上的血槽喷了出来,嘀嗒嘀嗒跌到地面的石子儿上,没有过多的挣扎,司马献终于结束了他的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