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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兮,何生于乱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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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贲皇忿然作色:“伯州犁是你们的大夫,我难道原先不是楚国的大夫吗?”

众人哑然。

苗贲皇转过来对晋侯说:“君上,楚军的核心就是他们的中军。可是自从孙叔敖死後楚国这么多年来再也没出个像样的人才,所以楚王的左广、右广精兵大多还是当年邲之战时候留下来的老兵。老兵并不是严格训练而提□□的,而是因为他们经历的战斗多,而且活了下来,但活下来的并不都是精英。何况他们的左军由子重率领,右军是子辛率领,加上中军统帅子反,素闻子重子反不和,子辛又是子反的同母亲弟。左军与中军右军皆不和,我们攻打左军,他们右军中军必不救援。这样的军队,我们完全有理由打败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巫师就战前卜筮得到的《复卦》的卜辞,作出了解释,将结果向晋侯汇报:“大吉啊!南国萎靡,我军必胜!”

于是晋侯采纳了苗贲皇的建议。先用上军下军猛烈攻打楚国左军右军。新军策应以及防范郑军和蛮军。中军则是摆开阵仗,与楚王中军进行对峙。

战事基本照晋军谋划顺利行进。当中出现了个小插曲。

晋军行进在一条道路上,路上有一方泥坑。基本上行进的车辆都左右迂绕,成功地避开了。

郤毅为厉公驾驭战车,却将车子驾驶进了泥坑里,车轮深陷泥里。栾书和士燮率领着他们的部队夹辅在公车左右,见状,忙命令多名力士同时用推用拽,要把车子从泥坑里弄出。见怎么都还是拉不出公车来,而战事又吃紧,栾书于是说道:“请君上速登上栾书的车,栾书自行去队伍中寻另一辆。”

栾书的次子栾针是晋国的勇士,在之前的麻隧之战对阵秦军的时候,他就被征召做了晋侯的车右,鄢陵之战也一样由他肩负起晋侯的安危。对于栾书的建议,栾针大喊道:“栾书请你退后!国家大事怎么由你一人承担?你侵犯别人的职责所在,就是对别人的冒犯;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就是对公事的怠慢;如果你擅自离开自己的岗位,军队将会失去指挥而发生混乱。这三点都是大罪,不可以犯。”

栾书被这毛小子说得一愣一愣,弄得不知所措,厉公、士燮、郤毅等众人听了反而纷纷认可栾针说的话。接着栾针则走到公车前,一番作为更是让在场看的人惊奇。只见他猛地用力硬是将车轮从泥浆中掀起,推拽公车的士兵们顾不上惊讶,马上配合他将公车整个从泥坑里推出。经这件事,中军士气非但没有受到挫折,反而因栾针的表现士气大振,士兵们喊杀着冲向敌军。

战斗接着进行下去,过了午时,忽然晋军那边鼓声雷动。原来齐国国佐、高无咎带领齐国军队赶到了战场,郤犨与齐军同至,他马上加入新军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同侄子郤至一起率领新军。晋军一下子从气势上盖过楚军,一时间楚国和郑国的军队有些不知所措,一步步落入颓势。

终于晋军所有兵力都开始进攻楚国中军了,反观楚左军右军则被冲得七零八落,甚是难堪。

郤至那个滑头交战过程中三次遇到楚王的战车和两广卫队。楚王的御戎是彭名,车右是潘党,二人都是久负盛名的勇士,楚王亲卫也是楚军精锐中的精锐。郤至知道楚王不好惹,不敢上前叫板,每次遇见都跑路。只是郤至又不单跑路,次次都是跳下了战车,脱下头盔朝楚王行礼,然後趁兵乱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做足了鬼把戏!

对于这么个会做戏的人,楚共王则完全受了蒙蔽,竟然问身边的工尹襄:“刚交战激烈的时候,有个穿着赤黄色军服的人,几次见我都很礼貌地行礼,应该是位君子,他没有受伤吧?”

工尹襄答道:“那人是郤至,他没受伤,还好端端在那边。”

“你去将我这张宝弓送给他。”共王说道,然後派工尹襄拿了一张弓跑去晋军那边。

郤至在戎车上接见了工尹襄。收到楚王的赠礼,让他觉得很风光,连忙脱去头盔表达敬意,对工尹襄说:“外臣郤至,受寡君委任率士卒与楚军交战,现在还穿着盔甲呢,职责所在,因此不能下拜接受大王的慰问。贵使既然赐我此宝,那郤至谨以三个肃拜之礼还楚王了!”

而晋国大夫魏锜则没那么多心机,他的战车与楚王战车交锋时,老远他便直接从箭箙里抽出一支箭向楚王射去。

“啊!”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一箭不偏不倚,射中了楚王的左眼,顷刻间血水从眼框涌出,淌得楚王左脸一片模糊。彭名、潘党等楚王身边的人吓坏了。

“快截住那辆带‘吕’字旌旗的车,是那辆车上发出的箭。”左右广的将士怒吼道。魏锜受封于吕邑,又称吕锜,故他的旌旗上是个“吕”字。

楚王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左眼毁了。彭名赶忙停止驱车,潘党指挥所有亲卫护驾。楚王自己用手握紧箭杆,脸上抽搐,盛怒道:“传唤养由基!”

养由基就在不远处,听到楚王的话後,连忙跳下战车,单膝跪在楚王面前,向楚王索求命令,道:“臣在。”

“杀了他!”楚王发出吃人般怒吼,那表情像一头发怒的老虎。然後从身边潘党背后的箭箙里抽出两只箭,扔到地上。

养由基拾箭,飞步跨上战车,奔魏锜追去。不一会儿,遥见魏锜的车驾,养由基便引弓放矢。一箭射中魏锜的脖子,魏锜当场气绝,死时趴在自己的箭箙上。

然後养由基领着楚王交付他的另一支箭回去复命。潘党当时见此情形,心想自己前一日还跟养由基比试,可真的来到战场上见识真章,自己那点本事又哪里比得上养由基,彻底心服了。

晋国下军将韩厥追赶郑成公,他的御者对他说道:“要赶快追赶他们吗?为郑伯驾车的人屡次回头看,注意力不在马上,我们可以追上他们。”

韩厥说道:“不要追了,我们不能一再羞辱郑国的国君了。”

等到郤至一伙人跟上郑伯的战车时,郤至的车右建议:“佐帅要不要派轻车绕到前面阻截他们,我们再从後面将他们活捉?”

郤至拍车右肩膀斥责道:“郑伯他可是荀偃的岳父啊!你长点脑子!我们要动真格伤了他,不说郑国,就连荀氏会跟我们算账的。不能再追了。”于是也停止了追赶。

郑成公则在慌乱逃跑,他的御戎石首建议:“当年卫人与狄人在荧泽交战,卫国战败了,卫懿公不肯收起他的帅旗,导致自身被狄人追到後杀害。不如我们暂时将帅旗收起。君上可否?”

郑成公被追得灰头土脸,早已尊严扫地,顾不得了,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应允。

车右唐苟将自己後背的箭箙取下,箭箙空的,里面的箭只早已在战斗中用完。然後他将帅旗卷起放进箭箙里,扔在车里。再对石首说道:“你留在君上身边。失败的军队最大的职责就是要保护好主帅,这一点我的作用不比你。你驾车一定要护国君脱离险境,我来阻挡追兵。”说完他一下子跳下战车,手中持戈直面追兵的到来。

石首见了一眼唐苟坚定的眼神,马上领会,于是赶忙奋力驾车,飞奔逃离。之後唐苟战死在抵御追兵的过程中。

晋楚两军交战长时并且激烈,即便楚军稍处下风,仍然作殊死抵抗。楚军被晋军追赶进了一处峡谷之中,楚国大夫叔山冉对养由基喊话:“之前国君虽然责备你随意卖弄箭术,但是现在是为了国家在打仗,你怎么可以不射箭了呢?射术是你强项,难道你为国而战,在面对你敌人的时候,还要隐藏实力吗?”

原来养由基心气甚高,遭楚王责怪後,除了射杀魏锜的那一箭是楚王直接命令的,真就一箭不发。叔山冉这顿批评骂醒了养由基。国士无论何时都应该以国事为重。养由基于是手指勾向背後的箭箙,一箭,两箭,三箭……这样子一箭一箭下去,百发百中,过来追赶的晋国将士应箭而死的不计其数,吓得追过来的晋兵不敢轻进。叔山冉则卡在一个山口处举起一个晋国士兵砸向追兵,正好击中了一辆战车,把那辆车的车前轼木都击断了,抵在谷口,追过来的战车通路堵死,纷纷停下。这两人就像老鹰和猛虎一样,将追击的晋军阻截住,为楚军争取机会撤离和重整军队。

战斗一直从早上打到晚上。直到满天星斗,视线已然模糊,两边才同意休战。战况激烈到楚共王连自己的弟弟公子彀在战乱中被晋军给俘虏了,都浑然不知。

夜晚停战後。晋军公帐外,栾针请求觐见晋侯。晋侯宣见。

进帐後栾针说明来意:“禀君上,今日与楚军交锋,让臣回想起当年同华元出使楚国那一次。臣曾与子重有过一番交谈,子重问臣晋军所崇尚的勇武表现在哪里?臣回答道:‘军容整肃。’他又问:‘还有呢?’臣便答:‘从容不迫。’如今两国交战了,开战前连个使者都不派,就不能称得上整肃;遇到事情而违背先前的诺言,便称不上从容。故而,臣请求让人代我向子重装一榼美酒送去,向其赔罪。君上能否准我?”

厉公原当栾针只是勇武无双,不想一日之间突发觉他原来还是个忠义守信之人。有这样的贤臣良将在自己身边护佑,厉公甚感心安。惊讶之余,厉公更有心成全栾针的信义,当即应允道:“栾针你说的对,你且命人备酒,多送些好酒过去。”

栾针:“喏。”

话说子重那边,正为白天楚军吃了败仗而困扰,不知该如何向楚王交代损失。楚王正在养伤,暂时不得空搭理他。这时候,晋国使者用车载来美酒求见子重。

使者说道:“小臣代表我国大夫栾针前来求见令尹大人。栾大夫说:‘寡君手底下缺少人才,所以派我栾针担当车右,职责所在不敢擅离,不能亲自送美酒前来犒劳您的手下。’故而派小人前来,代为敬酒。”说罢,从车里取出酒具,斟满一觥,向子重敬去。

子重接过酒说道:“夫子曾经与我在楚国有过一番交谈,原来是他!必然是这个缘故了,他的记性可真好啊!”说完笑饮。是呀,对于子重来说他是想不起来当年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来着,只知道他是栾书的小儿子。

过了一会,晋国使者便离去。子重看着这满满的一车晋国送来的酒,回味刚刚入口的那份醇香,由心里赞叹,晋人造的酒终是比楚国人做的要好。他自语道:“这么好的酒想必会有人喜欢吧。”说着,他的眼神也随之变得凌厉起来。

子反正在从军吏那了解伤情,以及吩咐补充戎车的编制,命令修理铠甲和兵器。他对召集来的军吏们说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明早鸡一打鸣,吃完饭便要再开打。要不能打败晋人,我们还有什么脸回去。”一番整饬过後,军吏各司岗位离开,子反他也累了,回到帐中坐在案上小憩。

这时候有人掀开了中军大帐的门簾,手里提着酒走了进来。一股酒香溢出,令子反梦中痴迷。

“司马,司马?”提酒进来的人唤着子反。

子反醒来一看,是自己的嬖臣竖谷阳,问道:“是谷阳你啊。你小子手里拿着什么好东西?”

“酒?好香啊!这是什么酒?”谷阳还没回答,酒香就已经飘进子反的口鼻。

“这是郑国献上来的佳酿。司马大人今日里辛苦,何不尝一尝?”竖谷阳回答道。

子反闻听有没喝过的酒,顿时倦意全消,拿来就饮。

“好酒!好酒!”子反大感喜悦,邀竖谷阳道,“你也来一点?”

竖谷阳推辞掉:“这酒不多了,司马您且慢饮,小人已经尝过一口心里也就满足了,怎么能与大人您分享,那不可惜了这好酒嘛!司马喜欢就好,我知这酒那边还有,我现在就去取来。”

“快去,快去,还愣着干嘛!”子反有些急了,催促着谷阳,像是怕谷阳晚去了会儿,那好酒被军中的将士们分食光了。那真就太可惜了。

楚王帐那边,子重令两名士兵押着一名从刚晋国逃回来的楚国被俘士兵来到王帐里。被俘楚兵向楚王汇报:“禀告大王,晋军将帅检阅戎车补充了戎车上的士兵,喂饱了战马,磨砺了兵戈,整修了阵地,他们就地吃饭,吃完围坐祈祷,祷告说明天再战多杀我们楚人。”

楚王左眼用布缠住,里面已经上了药,听到这,他看了一眼座下,子重、子辛等人都在,唯不见子反,便对传令说道:“好了,传召司马前来见我。”

子重示意押送的士兵将逃回来的士兵放开,然後命三人退下。

中军大帐离王帐不远。派去的传令却迟迟不归。楚王本就负伤,心中郁结难消,便对另一侍从发泄道:“你去催,不管怎样,都给不榖把人带来!”

过了会儿,两名传令挟着不省人事的子反来到楚王帐中。

子重见状大惊道:“大胆子反!”

子辛吓得慌忙下跪替哥哥求情:“大王,大王……”然而慌乱之下连句话都说不清了。

楚共王这下子算是看明白了,无力地说道:“看来上天是要我们楚国战败啊!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于是趁着夜色作掩,楚军和郑军连夜撤退了。

第二天一早,晋军来到楚军驻扎的营地,发现接手了一个空砦,有的只是残破到没法子修复车辆,一些废弃物,伤重不治身亡的楚国士兵尸体。稍稍有用的是一些楚军没来得及带走的军粮。栾书马上派人清点了缴获来的军粮辎重。

士燮则望着满地的碎旗、断木和尸骸叹气道:“我们凭什么取胜啊!《书》曰:‘惟命不于常,有德者居之’,我们又何德何能呢!”

吕锜之子吕相向晋侯请求收殓他父亲的尸体,运回封地安葬,晋侯准其所请,还下令要以上大夫之礼安葬。

楚军行到随国瑕地,已是晌午时分。子反渐渐苏醒,只听耳畔车辚辚,马萧萧,原来自己被锁在一囚车里。他原以为自己被晋军俘虏,然而发现身旁不远和他囚车并行的戎车里坐的是养由基,再仔细看周围也都是他们楚国的士兵,开始疑惑了,随即便破口大骂:“大胆养由基,不快替我松绑。”

养由基听了,连个正脸都没给他,示意自己的御者加速,驶向了前面。

子反渐渐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渐渐明白过来,然後痛心疾首,叫道:“谷阳害我啊!”

楚军在随国进行行军休整。傍晚随侯宴请楚王过後,楚王召见了子反,一路上把他关在囚车里,惩罚也够了,楚王气也消了,他知道自己叔叔的性子,开始担心起他会作出傻事来。

子反被释放带到楚共王跟前,楚王对他说道:“从前令尹成得臣率领楚军与晋军于城濮之战战败,当年成王不在军中,成得臣随后以死谢罪。这一次,是不榖作为三军统帅,战败了,错在不榖,叔父千万不要以为是自己的罪过。你饮酒误事错过了军议,不榖也已处罚你了,起来吧。”

子反不肯起身,依旧跪在地上,额头脸面几乎贴地,老泪纵横,说道:“臣的确是打了败仗,是臣的罪过。君王要是赐臣一死,臣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叔父言重了,你回去好好休养吧。凡事不必多想。”楚共王打发他道。此时楚王虽不忍见子反落泪,但是他自己尚且在中伤失意当中,没有走出,哪有余力规劝子反,遂命人带他下去。

子重听说楚王没有治子反的罪,心里很不痛快,当即去找子反。

子反独自一人在房里思过。子重进到子反房里,直接说道:“当初让楚国遭受惨败,折损楚国将士的人什么下场,你听说过吧!为什么你不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呢?”

子反摸清了子重的来意。子重与子反,先是同期出仕,年纪又相仿,同是楚穆王之子,初入仕途也曾齐心合力过,後来争斗了半辈子,到了这一步,子反真的想认输了,他感到累了。“即便没有子玉的事摆在前面。侧今时所犯的罪过,侧也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拿话来激我。我只希望我死了,你能好好辅佐大王。大王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子反说道。

“大王想成就高于王兄的霸业,为此我必定会尽心竭力,你且放心。”子重向子反许诺。

秋,七月。宋军、卫军陆续与晋军会师,鲁国的军队在国君鲁成公的率领下姗姗来迟,去往鲁国乞师的栾黡则先于鲁军回到晋军中。之後应宋国之邀,诸侯联军前往宋地沙随会盟。

在宋地沙随,诸侯军安顿下来,只有齐国的齐灵公从临淄出发还没到达沙随,齐侯一到就能正式启动会盟典礼了。

晋国君臣在盟誓台上召开内部会议。

苦成叔郤犨开始向晋侯进谗,恶语攻击鲁成公,说:“臣听闻鄢陵交战时候,鲁侯从坏隤迟迟不肯发兵,是想静观晋楚大战的胜败,好来依附赢了的一方。”

晋侯对栾书栾黡父子,谓道:“栾黡你去鲁国的,你来说说看。”

栾黡自知他与郤犨同时从绛城出发向东方国家乞师,郤犨问候了先到卫国,再到齐国,齐国却能在战斗当天及时赶到,自己仅仅到一个鲁国,鲁国军队还是迟迟才动身,怎么解释都显得理亏。好在最後他先鲁军一步回到军中,于是他索性将一切的责任都推给鲁国。回答道:“鲁国军队迟迟不发是有古怪。”其实他隐瞒不说的是:因为鲁侯出发前,其母穆姜与叔孙侨如私通背地里要求鲁侯驱逐季孙行父和仲孙蔑,鲁侯不听,母子反目,穆姜甚至威胁说要立鲁侯的弟弟公子偃为君。鲁侯为防止自己不在国都,国家会发生内乱,妥善安排好国政後,才准备出发。

晋侯听了,大怒:“鲁国好大胆!”

这时候,栾氏的家书恰巧送到,侍从低语向栾书禀告。

苦成叔的谗言还没有栾书和他的家仆耳语能钩得起晋厉公的好奇心,盯着栾书看的晋侯,好奇地问道:“难道绛都有什么大事发生?”

栾书听了回答:“不,没什么大事!只是家里人来信说,家中新添了男丁。我大儿栾黡之妇在六月二十四己丑日诞下一男,是我栾氏长孙。”

“父亲,我儿子?”栾黡听了大喜,不禁言道。彼时晋侯还没说话呢。栾黡知道自己失仪,不好意思地向晋侯赔礼:“栾黡方才冒失,请君上见谅。”

晋侯回他:“无妨。”

栾黡仍耐不住心中的欣喜,躲过他父亲与晋侯等人的目光,私下里弄个手势跟弟弟栾针比划,丝毫不掩心中喜悦之情。

四月出征时,栾黡之妻栾祁已经腹部丰盈,算一算临盆的日子就在夏秋之际。这样的消息,当然喜悦的还有范氏,士燮、士匄当时也都在场。

晋侯听不过是生了个小孩,顿时没了兴趣,礼仪性地向栾书称赞道:“栾书恭喜你了。你的孙子比较机灵啊,生的是时候!好像是我们遇到楚师那日吧。你们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啊!原来上天在那日提前送了个报捷的使者给我晋国。”

几日後盟会终于等来了齐侯。晋、齐、鲁、卫的国君,宋国因国君年幼由右师华元代为出面,几国歃血为盟。沙随会盟继续明确晋国在诸侯中的霸主地位,接着商议继续讨伐郑国以及楚国的另外两个重要附庸,陈国和蔡国的事宜。

说到宋国右师华元。当时在宋国于前一年宋共公薨逝,继而爆发了荡泽之乱,华元在左师鱼石等人的默许下,平定了荡泽之乱,之後立了宋共公的小儿子公子瑕为君,即宋平公。同一年,华元又在与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和鱼府五人的政治角逐中胜出,成为了宋国把握实权的执政。沙随的盟誓上,歃血的次序是依照国力的强弱而定,晋侯、齐侯率先,鲁侯、卫侯次之,代表宋国的华元,虽然宋国国力较之鲁国、卫国要稍微强一点,依照礼制华元是诸侯之卿还是排到後面。

公事之後便起私交。这次盟会,华元与栾书故友重聚。因为晋军盟後很快要回国,华元借晋军班师前调整的短暂时机设宴邀请栾书到家里,还特别邀请栾书的二子同去。

原来华元曾在晋厉公元年如晋,凭吊晋景公之死。当时他提出弭兵的想法,是要问得晋、楚两强首肯,方有可能,晋国方面没有异议,然後栾书让自己的小儿子栾针和华元结伴成行,前去游说楚国。华元和栾针也算是旧识,他对栾针为人十分欣赏,知道栾针那憨小子尚未娶妻,所以他想向栾书请求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栾针。

来到华元所住的别馆,栾书父子三人,惊讶于馆内精巧雅致的布置。华元稍微介绍园内的陈设,缓步将他们引进内院。

栾书说道:“右师,这园内的石头造型奇特,形态各异,甚是稀罕啊!”

华元答道:“哦,此乃钟离之石,为钟离特产。栾伯要是喜欢,我命人采集,令巧工细雕琢,挑选些品质上佳的送到曲沃,您看可好?”

栾书笑道:“我只是由衷赞叹这些石头生得怪异。采石运石耗费人力,君子爱物不该如此。右师的心意,栾书心领了。”

华元拜服:“栾伯贤德啊!”

一行走向内院,院内传来女子弹琴唱歌的声音。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抚琴而歌的女子坐在不远处一水榭中。依稀望去,虽然容颜不可分辨,但身形娇柔旖旎,歌声婉转,想必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栾书和华元精心策划下的子女见面会,一边听着优美的琴歌,一边欣赏着美景佳人,创造出最佳的画面。

听到这里,华元笑着解释道:“抚琴歌唱的是小女,名叫阿涣。五年前我与令郎出使楚国,记忆犹新,令郎风采依旧。我想世上再难觅得如令郎一般佳婿,今日请贵客前来家中做客,是想以小女阿涣攀上与贤侄的亲事,未知贵客意下如何?”

栾书事先知情,自然满口答应:“犬子年纪不小,顽劣挑剔,对于婚事抵死不顺从我这当父亲的,不知有多少人介绍女子给他,他竟一个也没瞧上。”说着,栾书厉声斥向栾针,“子车,此番婚事由我与你伯父定夺。你这小子,还不快去向世妹问好。这回要是还敢犟,就别认我是你父亲!”

栾针无可奈何领命,此时他的脸倒红了,教一旁他的哥哥栾黡给看见了,栾黡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向他示意,取笑他。

原本,栾针在这样氛围下初见华氏涣子,给他的第一印象不差,结果被父亲这么一要挟,反倒弄得尴尬,他只好悻悻走过去搭讪。

好在後来亲事终究成了。栾书、华元这两个大国的执政卿之间结为亲家,这样的政治联姻对两国来说正是彼此需要的。栾氏以绢帛、兵车、良马作为聘礼,华氏报以美玉、束锦、奇石作为陪嫁。这样的聘娶很符合是得胜凯旋下的机缘,一时之间传为佳话。

之後,晋军班师回国。栾书为儿子婚宴,以及长孙的庆生晏连番进行,轰动了绛城和曲沃,尽管栾书一生提倡节俭,双喜临门还是大操大办了一把。

回国後的晋侯派出在鄢陵之战时留守国都的下军佐荀罃率领军队从绛城出发,向东到达隰邑和诸侯军会合,着手讨伐郑、陈、蔡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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